年三十的夜,地神祠地下牢房冷得像墓。
陆子白独自蜷缩着,周围是几张他早已看烂的残纸、用尽的药瓶,还有几本他现在根本看不进去的白话小说。字还是那些字,眼睛却怎么都聚不了焦。
牧丛贿赂祠司的事不知被谁告了上去,陆子白已经许久没见过一个活人。
他不明白。
为什么偏偏有人把刻有破阵符的羽毛,留在南疆那个他正好会去的遗阵旁?又偏偏让他去捡?
那遗阵明明极其简单:五棵树,一个阵圈,几条线,一块青石。可他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阵角在哪?阵心在哪?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没人听他说话,没人信他。他吃不上饭,喝不上水,喊痛都没人听见。他饿了就啃自己,渴了就舔伤口,生气了就往墙上撞。
他想死,也不想就这么疯着、烂着,烂在这鬼地方。
他一贯讨厌回家。但这一次,他每晚会都想起米莲华落寞的脸,陆靖尘怒吼的脸,甚至是陆子盈当众骂他是内奸的模样。
这些回忆一遍一遍,像针扎。扎得他清醒,又扎得他快疯。
他想回家了。
出了正月,牢房终于被打开。陆子白本以为,自己是要被拖出去处死了。
结果,一位穿着观衡宗制服的女子走进来,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一句话和几张纸。
“给恁的。”
他愣愣地打开纸页。
是母亲的字迹:
「遐哥儿,你一个人要好好的。要是想娘了,就看看娘给你准备的书。」
那一刻,他绷了太久的心终于崩溃。
陆子白抱着纸,失声痛哭。哭了两天,睡了两天,像是把这段时间的累全数还清。
等缓过来一点,他才想起去翻看那另外几页纸。
那些是滕九皋留下的,静石旁可疑阵的临摹图和思路笔记。
……看不懂,还是看不懂。
阵角像是破烛台和碎玉器,阵眼疑似是静石,其余的,全然无解。
但这图纸看起来……和那南疆的遗阵,好像,有点像?
莫非,南疆真有奸人?
几天后,陆子白终于坐不住了,翻起亲娘给的那几本书。
封面倒挺吸引人,都是什么《少宗主重出江湖》之类的——结果翻开:五行八卦······一行比一行看不懂。
“靠靠靠……”
他抽着鼻子,蹲在墙角又哭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瞎改装书了。
他陆子白不是博学人士啊,这玩意儿他一点都读不来!
虽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可五行八卦这四个字确实给陆子白提供了不少的思路。
那奇怪的阵法,或许能用八卦图和五行解开?
······
“陆子白恶意破除封印,致使邪祟外泄,多名修士重伤。”
这句谣言被人添油加醋地大肆传播,顷刻间将整个陆家,甚至整个南疆,都被架上了火。
陆靖尘压根不信。
他知道自己儿子根本没那个能耐。
可宗门众人却道:“也许是滕九皋出的主意,陆子白只是被拖下水。他们两位应该一同入狱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