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艺推开门,叶初婉正站在床边为她整理床铺。
听见推门声,叶初婉放下手中的动作,转身走到桌子旁。
“回来了,上药吧。”
“好。”
安艺慢慢走到床边坐下,眉头微动,眼中带着不舍,手指紧攥着被角,说不出口。
叶初婉轻轻地拆下纱布,抬头瞥了她一眼,唇色如温玉,嘴角微弯。
“你这是怎么了,对讲机不能用了吗?”
安艺抬起头,两人视线相撞。她眼眸中似乎含着泪,眼角微微泛红,低语着。
“不是,对讲机能用,我刚刚与我的队友取得联系了,我可能要走了。”
叶初婉并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她只听到一个“走”字。
她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黯然伤神,再次看到眼前人时,嘴角挂上往常一样温婉的笑容。
“走?挺好的,反正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安艺低下头,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叶初婉收拾好旁边拆下来的纱布,站起身来,背对着她,脸上的不舍流露出来。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
“好,那我就不送你了。”她手撑在桌子上,语气迟缓。
安艺赶忙站起身,内心思绪万千,别开头。
“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给你添麻烦了。不过你救了我一命,我记下了,日后我会来找你的。”
叶初婉提起药箱,将要朝门外走。
“没事,你不用还,就当我们两个有缘吧。夜深了,早点休息。”
她刚打开木门,一道月光照照在她的脸上,眼角不知不觉流下了一滴泪,清眸流盼。
深林的夜沉得像浸了墨的棉絮,星子被浓云吞得干干净净,只有一轮残月挣扎着从云缝里漏出点冷白的光,斜斜切过木屋斑驳的木门,照亮屋内的一角。
叶初婉指尖放在冰凉的木栓上,木门发出“吱呀”的响声。她正要迈开步子,远处一股热浪袭来。
“轰——!”
骤然响起的爆炸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木屋的窗棂瞬间碎裂,木屑混着火星飞溅进来,远处已变成一片火海。
紧接着,漫天的哭喊声像被捅破的蜂巢,从村子的各个角落涌出来,尖锐的、嘶哑的、孩童的啼哭与老人的哀嚎缠在一起,搅碎了夜的死寂。
不少木屋燃起了熊熊大火,橘红色的火光舔舐着屋顶的茅草,将夜空染得一片猩红,浓烟滚滚而上,呛得人喉咙发紧。
人群四处逃窜,有人被困在火海中无助地求救,相互拥抱着。
远处深林中一群身强体壮的盗贼扛着乌黑的长枪,在火海中肆意穿行。
他们的军靴踩过燃烧的木片,发出“滋滋”的声响,脸上挂着卑鄙又残忍的笑,枪口随意地指着逃亡的老幼妇孺,时不时扣动扳机,子弹打在地上溅起尘土,逼得人们像没头苍蝇似的逃亡。
村民们手无寸铁,根本无力镇压,只能在火光与枪声中徒劳地躲闪,最终还是被一个个揪出来,推搡着聚在一起。
叶初婉僵在门口,指甲深深地镶进门框,瞳孔因极致的惊恐缩成了针尖,脸上被热浪的火海染红,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将她往后拉。
她踉跄地跟在安艺身后,两人一路钻进了屋后茂密的树丛里,枝叶划破了脸颊和手臂,传来细密的痛感,却远不及心里的恐惧来得强烈。
透过枝叶的缝隙,她看见盗贼们用枪口将村民们逼成一团,老人们紧紧抱着孩子,妇女们互相依偎着,全都蹲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神里满是惊恐与绝望,连哭泣都不敢大声。
空气中弥漫着枪药味,以及一股碳烤的烧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