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付原的印象里,沈一然就是个只会不停往前冲的莽夫。
她绝不可能和这些人讲这么多道理,更不可能在这并非偷袭的袭击下,露出这样狼狈的反应。
她应该会更快,更狠,甚至可能直接夺刀反制。
“大胆逆贼!竟敢行刺先生!”
慕容铮的怒喝声从后方传来,她得到消息,带着数名亲卫疾步赶来,恰好看到这一幕,眼中杀意凛然。
她走到被按在地上仍在嘶吼挣扎的汉子面前,凤眸含煞:
“当街行刺北燕使者,罪同谋逆!按律,当斩立决,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说罢,她右手已按向腰间佩刀的刀柄。
那佩刀形制古朴,刀鞘乌黑,看似并无特别。
但就在慕容铮手指触及刀柄的刹那,付原一直忽然感觉到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的震颤。
是阿炭在动。
她用布遮掩着,小心打开药箱。
阿炭的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那刀鞘中的某物瞬间触动了,正不停颤抖着。
与此同时,付原脑海中,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检测……到……高浓度……不稳定灵气反应……源……目标佩刀……危险等级……高……建议……远离……”
系统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检测到了所谓的灵气?
而且是从慕容铮的佩刀里?
付原心中巨震,目光死死盯住慕容铮即将拔出的刀。
然而,就在慕容铮的刀即将出鞘的瞬间,一只手按在了她的手腕上。
是慕容先生。
她的手很稳,指节修长,力度不大,却似有着魔力,在瞬间就安抚了慕容铮。
“将军息怒。”
慕容先生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只是惊悸后的苍白还没完全褪去。
“此人行刺,罪证确凿。然其动机,乃家破人亡之痛,亡国丧亲之恨,激愤之下,行差踏错,其情可悯,其行当诛,但其心……未必全无可恕之处。”
慕容铮眉头紧蹙,显然不赞同:
“先生!乱世用重典,洛州初定,人心浮动,若不严惩此獠,何以震慑宵小,安定民心?今日他敢当街行刺先生,明日就有人敢冲击府衙!此风绝不可长!”
她语气激昂,按着刀柄的手并未放松,反而因激动而微微用力。
付原清晰地看到,随着她的动作,那刀鞘似乎有极淡的微光一闪而过,而药箱里的阿炭,颤抖得更加明显了。
慕容先生摇了摇头,银眸直视慕容铮,声音虽轻,却有超越年龄的沉稳:
“将军,杀戮或可立威一时,却难收心于长久,洛州新附,疮痍遍地,百姓如惊弓之鸟,此时若因一人之狂悖,而施以极刑酷法,恐非但不能震慑,反会激化仇恨,埋下更多隐患,此人虽可恨,杀之不过头点地,留之……或可稍显我北燕气度,分化瓦解抵抗之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因恐惧和仇恨而瑟瑟发抖的百姓,继续道:
“况且,我并未受伤,将军若因我而大动干戈,严刑峻法,反倒令我心中不安。不若将其收押,待局势稍定,再行审理定罪。眼下首要,仍是接收城池,安抚流民,处置疫病。”
慕容铮与她对视片刻,眼中的杀意渐渐被无奈所取代。
她终于松开了握刀的手,那刀鞘上的微光和阿炭的震颤也随之消失。
“先生总是这般……心怀慈悲,思虑深远。”
慕容铮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却依然有武将的直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