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竖瞳,冰蓝,带磷火一样的微光,
瞳孔里映着月亮,也映着塞尔,最后只剩塞尔。
瞳孔缩成细缝,像刀口,却映出完整的黑发黑睫,
仿佛把对方的轮廓一刀刻进眼底,再慢慢推回给对方。
塞尔没眨眼,睫毛静止,像两片被夜风遗忘的羽;
瞳仁却悄悄放大,把那一抹冰蓝整颗吞进去,
吞到心跳里,心跳于是也带了磷光。
对视只有两秒,却像把潮汐拉长了十倍。
它先收回目光——竖瞳轻敛,像合上一扇只开了一瞬的月窗。
下一刻,水开始动作:原本服帖在锁骨与腰窝的微波忽地向上攀,沿胸口漫成一层薄薄的、发着幽绿光的水膜。
右手微抬,指尖仍松松夹着那片碎贝,却在指尖入水前的一瞬将贝壳轻抛;
肩背线条顺着水流角度慢慢折叠,肩胛骨最后露出的一小片皮肤被月照得发亮。
腰线下,尾鳍轻摆——动作极缓,却带着压倒性的推力。
整片尾鳍先向内微收,像拉满的弓,随后向外一推,推得并不用力,海水却立刻让开一道极细的银白裂缝;
裂缝刚出现就被夜色重新缝合,只留一条转瞬即逝的鳞光残痕。
水面几乎没发出声音,只“沙”地一声轻叹,像书页被风合上。
月影重新聚拢,碎银晃了几下便恢复平静,再也找不到刚才那抹墨绿的踪迹。
绿光随之熄灭,甲板上只剩月光。
塞尔没追。
他拾起那片碎贝,指腹摸到背面新添的凹痕,脑海里自动响起那声带水雾的“haei”
——像有人在黑暗里,用气泡对他打招呼。
他把碎贝握进掌心,
朝已经空荡的水面,
轻轻点了一下头——
慢,却重,像把回音折进胸腔。
夜风重新合拢,船尾只剩桶影和月影。
塞尔转身,沿原路回舱,
脚印没发出一点声,
却一路带着比朗姆更烈的余味
——那是深海先伸过来的手,
而他,已经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