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质椅面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裹住他止不住颤抖的脊背。
他侧过脸,额角抵着冰凉的舷窗。
窗外,荒原像被巨神捶出一口深锅,锅底黯红,正徐徐沸腾
——那是丧尸男孩蜕变的茧坑。
此刻,茧壳迸裂,王级威压冲天而起,连稀薄云层都被撕出漩涡。
男孩尸躯拔节似的疯长,骨骼“咔啦”作响,肌肉束在灰白皮肤下翻滚,眨眼间长至丈余高。
新生王尸俯身,双手扣住合金囚栏,猛地发力,臂肌隆起如丘。
“嘡——”
一声脆响,栏杆被掰成扭曲的凯旋门。
笼壁残片四散,流星般坠入深坑,激起暗红沙雾。
王尸踏出牢笼,足跟落地,仰颈对月长嚎
——声波呈肉眼可见的螺纹,一圈圈荡上夜空。
尸语者颅内“嗡”地一震,那声浪里跳动着熟悉到令人作呕的Φ-波段,正是他特有的控尸密语。
他胸口一窒,任由血液从鼻腔滴落,瞳孔里炸开两簇幽绿的磷火。
那不是惊骇,是猎人望见猎物跃出自己射程时才会燃起的、近乎宗教的狂喜
——那怪物竟在眨眼间掰断他特制的笼子,还从他身上偷走了Φ-波段,
这远比他想象的更强大、更聪明。
胸腔里,心脏擂鼓般撞击肋骨,每一次跳动都泵出滚烫的毒瘾:
惊喜、自豪、贪婪,混着一点点“差点被反杀”的颤栗
——却唯独没有恐惧。
血还在流。
胸前那道抓伤,像决堤的小口,殷红顺着衣襟滚落,一路淌过皮带扣,在椅面上积成小小镜面,再从边缘滑落,
“嗒、嗒、嗒……”
血珠滴在金属地板上,溅成一朵暗色花,又很快被靴底拖成扭曲的符号。
他调出实验体的档案,凝神重审——
上次隧道行动中,这东西吞掉了最大最纯的那块晶核,实力暴涨,提前获得部分王级之力与心智,已能挣脱他简单的控制,却一路装傻,半点没露馅。
狂喜与悔愧绞成铁链,箍得他眼眶崩裂。
“就差……一步啊!”
如果不是方舟追得这么急,据点被端,多年囤积的晶核、波段心脏、酸液工坊全都无法转移——
他本可以再等,等一个更稳妥的时机,等一个完全可控的晋升。
可现在,历史几乎被他攥在指尖,却又从指缝溜走。
各种情绪在他眼底翻滚:
狂热的创造欲、被反噬的悔意、资源尽毁的焦躁、对自己实力的狂妄自信……
像一锅沸腾的金属液,随时可能炸开,把他也一起熔化。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把所有情绪统统压进肺里,酿成一声长长的、颤抖的叹息。
再抬眼时,那双幽绿的眸子已沉入死水般的平静——
像沸腾金属被骤然淬火,只剩一面冷亮的镜,映着远方仍在怒吼的王级,也映着他心底尚未熄灭的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