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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这样沉下去也没什么。
“哗啦——”
可是,不甘心。
他们本来可以更好。
项往从水面浮起,声音又重新回到耳朵里,他缩了下腿,低声说:“能……歇一下么?”
贺劭没有说话,于是项往紧接着说:“就几分钟,我有点害怕,你让我……缓缓。”
贺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是项往感觉管子被抽出去一半,他立刻解释道,语速很快:“我不是不愿意,就是缓缓……你别生气。”
他能说出“歇一下”已经算是进步,贺劭将管子全部抽走后,脱掉了白色的手套,捏住项往的下巴抬高他的脸。
“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原来还是怕的。”
项往的胸膛迅速起伏数下,调整好呼吸,承认道:“是。”
贺劭垂眼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想说什么,现在你可以说了。”
他方才进门时打断了项往要说的话,现在又要他说,项往根本想不起来刚才即将脱口的话是什么,眉心微蹙,表情有点困惑地看着贺劭。
“不想说?”贺劭低声道,“那就听我说。”
“因为我脖子上的这个伤,那时候你很生气,也很难过。”
贺劭停顿了一下。
“当时我问你一句‘不分手行不行’,你难受到要跟我说安全词。”
项往呼吸微窒,手握得更紧。
“现在害怕成这样,你又一句话都不说。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做过什么、说过什么,让你产生了误解?
“我需要的是一个爱人,其他的只是因为我们某方面相契合而附加存在。或者再肯定一点说,我只需要你。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是开心的。你的价值仅在于你这个人,不在于你为我做了什么,你能给我带来什么,你懂吗?”
项往眨了眨眼,睫毛上的汗和水汽滚落下来。
项往从不自我,他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自我”作为一个人是怎么样的,他下意识会做的事是付出而非获得。但贺劭一直想要让他学会的,也能够习惯的,是感知“自我”。在此之前,不管是分手,还是和好,都并非是项往的“我想要”,而是他在斟酌之后认为能够给贺劭带来“好”的决定和行为。
刚才的瞬间,在闭上眼之后,世界陷入寂静,他终于感受到未被压抑的“自我”。他也想作为一个正常的“人”而存在,他有欲望,这种欲望不是金钱、权力、名望,他从来不在乎这些,他想要的,只是爱,是不被压抑的自由的人生,是尊重和爱护……是贺劭。
“我……”项往动了动唇,回到贺劭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他想说出口的,依然无法完全表达出来。
这或许仍然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可是他已经跨过最大的坎,越过漫长的黑暗,来到了贺劭的身边,剩下的,就确实只是时间问题。
……
贺劭松开手,手按在项往的脖子上,迫使他低下头。
项往现在才发现刚才感受到的疼和血液都不存在,地上扔着一个被水淹没的牙签,贺劭刚才用的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