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对着宴时嫣然一笑后离开。
第二日天光微熹,寒鸦惊落枝头雪。
卯时的更漏刚过,更夫打更的梆子声还在长街回荡。
司天阁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被一双素手缓缓推开。
凛冽的晨风裹挟着未散的夜寒,直往衣领子里钻。
舒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披风。
她抬手掩唇,极不雅观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眼下两团乌青,在这张白皙如玉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活像被人打了两拳。
为了能早日恢复昔日武功,她每晚都修习心法《九转心诀》直至三更。
这具身子底子太差,经脉淤塞。
一夜强行冲穴,不仅没能精进多少,反倒把自己折腾得腰酸背痛,精神萎靡。
“这宋意欢的身子,当真是娇贵得紧。”舒挽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低声咒骂了一句。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一级一级爬上摘星楼。
往日里觉着这九十九级白玉阶是登天梯,今日爬来,却像是通往地狱的鬼门关。
值班的婢女见有大人前来办公,连忙起身给舒挽请安后,将暖阁里的地龙给烧起。
舒挽强打起精神,走到自己的案几前。
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是宴时昨日留下的“考题”。
那不仅仅是“考题”,更是宴时给她设下的下马威。
要是今日交不出东西,那厮定会借题发挥,将她赶出司天阁。
舒挽咬了咬舌尖,用疼痛逼迫自己清醒。
她研墨提笔,展开那幅繁复晦涩的《紫微垣星象图》。
笔尖触纸,沙沙作响。
时间在笔墨流转间悄然流逝。
不知何时已天光大亮。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
宴时一身雪青色鹤氅,踏着晨光走入摘星楼。
他眉眼冷峻,周身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
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大殿,最后落在角落里的那张案几上。
只见那抹玄色的身影,此刻正趴在案上。
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啄米。
手中的朱笔还虚握着,墨汁却已经在纸上晕开了一个小黑点。
睡着了?
宴时眸色一沉,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