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祝明悦发现自己已经被整个人拉进了稻田。
锋利的短刀横在的的脖颈处,寒意瞬间直冲天灵盖。他僵硬着身子不敢挣扎,就怕稍有不慎便被割破喉咙血溅当场。
男人此时艰难地睁开眼,原本钳制住祝明悦的手臂却忽地松开,再次无力地垂落在淤泥里。祝明悦这次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对方再次暴起。
过了良久,男人终于挣扎着开口试图说话,只是一开口就呛出大量的血沫,殷红的血像不要钱似的往嘴外涌,看得人触目惊心。
祝明悦以为他终于看清形势迫于无奈,想要开口求助了。
“快走,……远点。”
男人痛苦到抽搐,说话断断续续的并不清晰,但祝明悦仍能听出是让他走远点,不要和自己牵扯上关系。
联想到方才男人将他拽入田中拿刀威胁他,在看清他的脸后又把刀放了下来,祝明悦心下微动:“我们认识?”
说完这几个字似乎是耗费了男人最后的气力,他失血过多,说完就再次陷入昏迷。
祝明悦壮着胆子轻拍对方的脸,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鼻间微弱的气息还证明着他还活着。
他抓起一把嫩草叶子沾了点水细细擦去男人脸上的脏污,指尖擦过眉骨时动作却忽然僵住。
好熟悉,眉尖处有一颗小小的褐色的痣,他只在一个人脸上看到过。
崔大哥?
反应过来后,他手下擦拭的速度加快,不过片刻,整张熟悉的脸原原本本地暴露在他面前。
祝明悦这下彻底没话说了,心情分外复杂,有种友人同你说要上京城闯荡,你以为他此刻应当混得风生水起,结果他却混成了朝廷钦犯的既视感。
祝明悦来不及腹诽,更顾不得深究这其中的缘由,人都快嘎了,当务之急是先救回去把命保住再说。
他独自爬上田埂小径,四处观望,发现周围依旧空无一人才稍稍松了口气。只是要如何把这么大个的男人带回家,这事还是让他犯了难。
定然是不能随便找人帮忙的,若是被人发现端倪,定会给崔大哥再次招来杀身之祸。
他如今能信得过的只有贺安和小翠,还有村长家。
可他告诉村长和婶子除了给人招来麻烦并无其他用处,况且李正明也是官差,若是最后他窝藏命犯的事被戳穿了,只会牵连他们一家子。
眼看人都快不行了,他额头泌出层层细汗,极度紧张中,他脑子灵光一现。
他将崔谏的身躯藏匿好,又不放心的地往上面盖了些草屑,待到近看也看不出丝毫端倪后才放心。
“崔大哥,你再坚持坚持,我马上就回来救你。”
崔谏没有任何声音,已然完全昏迷。
这种情况就很危险了,上回关荆也是失血过多陷入昏迷,幸而救得还算及时,最后才把命捡回来了。
贺安家的门被敲得砰砰响,窗户前出现了祝明悦略显焦急的脸,
“婶子打搅了,请问贺安在家吗?”
贺安他娘是认得他是自家孩子的掌柜,为人十分仁义,曾经还同贺安来家中看望过她一回。
“在的,我不便起身,祝小公子快快请进吧。”
贺安听到动静后甩着两手水渍赶来给他开门。
祝明悦并没有进去:“婶子需要静养就不打扰她了,你出来,我有事想求你。”
“求我?”贺安声音不禁提高,祝明悦突然上他家找他就够让他惊讶了,没想到张口更是让他震惊。
祝明悦迅速看看四周,如同惊弓之鸟:“你小声点。”
贺安见此也严肃了起来:“掌柜的你说,但凡我能帮,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做。”
祝明悦咬了咬唇,“你帮我租一个骡车,再想办法买些干草拉上。”
贺安不解:“就这些?”这还犯得着求他?
祝明悦艰难道:“罢了,是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最近官差找的那名逃犯被我碰上了,他现在性命垂危,我得想办法救他。”
“掌柜的,你疯了?”贺安急迫道:“那可是朝廷命犯,你不找官府逮捕就罢了,为何还要救他!”
“说不清楚了,”祝明悦快要急哭了:“总之他是好人,而且于我有救命之恩。你只需帮我把人搬上骡车便好,其余的我可以自己来,放心,我定然不会连累到你。”
贺安一时语塞,他来不及消化为何朝廷命犯会是掌柜的救命恩人这一消息,留了句“等我片刻”便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