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夏叫蓝烟和梁净川先回去吃饭休息,晚一点再来。
交接了护士叮嘱的一些事项,蓝烟跟梁净川离开病房。
往门口走去的时候,蓝烟听见梁晓夏低声同蓝骏文说:“赶着过来,我妆都没化。”
蓝骏文:“你化不化都好看。”
“还好看,你看我眼睛这里的皱纹……哎,真是老了。”
“我比你大,我不是更老。”
……
如此自然、熟稔、日常,却又不失亲昵的语气,仿佛“老夫老妻”的真实写照。
蓝烟第一次没有从自己复杂的心情里,品出为已逝之人不甘心的酸涩。
晚上梁晓夏陪床,第二天蓝烟要跟她换,她说不用,不然还得拿一份洗漱用品过来,也是麻烦。
住院这几天的病号饭,除了第一天蓝骏文需要禁食,后面几天都是梁净川做好了送到医院,简单几个蒸菜,清淡、健康又好消化。
蓝骏文难得开玩笑,说自己生个亲生儿子,恐怕都不会有这样体贴。
四天后,蓝骏文出院,回家休养。
梁晓夏给他拍了张出院照,发在朋友圈里,纪念独特的“春节医院五日游”。
蓝骏文不喜张扬,梁晓夏这条消息发出去,他的朋友和工友才知道他生病的事,纷纷上门探望。
春节假期结束,蓝骏文继续休养,老领导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假,让他养好了再上班。
蓝烟假期最长,初十才会复工。
初七到初九这三天,就她和蓝骏文两个人待在家里,蓝骏文指挥着她做饭,常常感叹她的这双手,做别的都能起死回生,怎么到了烹饪这件事上,就不灵光了。
仍没有什么太深入的交流,但蓝烟知道跟父亲的距离,在这么多年以后,终于稍稍拉近了一些。
初十,蓝烟回到缮兰斋。
第一天,大家都没什么干活的状态,褚兰荪后面有个大活,需要蓝烟帮忙,先没给她派什么任务。
蓝烟待在办公室,继续整理那些书信。
褚兰荪也在,桌上音响音量调得很小,在播京剧唱段。
蓝烟看去一眼,办公室里没其他人,她忍不住说道:“师傅,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只是可能有些冒犯。”
“我这把年纪的人,很少有问题能冒犯到我了。你问吧。”褚兰荪笑说。
“师娘不在的这些年,您有想过再找一个吗?”
“……你要给我说媒啊?”
“不是!”蓝烟哭笑不得。
褚兰荪手上工作没停,“这么多年,陆陆续续一直有人给我说媒,人家是诚心看得起我,介绍的那些女士,也各有各的好,为了不拂介绍人的面子,有的我也见过面,吃过一两次饭。但说动真格,是真没有这个想法。”
“……为什么呢?”
“虽然我跟你师娘,只有十几年的缘分。但这十几年,每一天都太充实了。我每天只回忆一件事,都够我回忆一辈子了。”
“她人已经不在身边了,不会觉得难过吗……”
褚兰荪笑一笑:“她在我心里就行。”
蓝烟很难不觉得震撼。
也仿佛动摇了她对于“永恒”的认知。
蜉蝣朝生暮死,可它短暂的一生,对它自己而言,就不是永恒吗?
这几天下了班,蓝烟都会回家去看一看蓝骏文的情况,即便不在家里留宿。
通常梁净川会开车来接,跟她一起回去。
今日是元宵节,蓝骏文在外面餐厅订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