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玄天宗?迎新大典。
雨后的山门广场还带着湿气,数百名新弟子仰头望向高台。那一天,玄天宗当代最耀眼的天才少女林傲雪被宗门长老亲自引荐给新生们。
她不过十五岁,却已身披内门真传的冰蓝长袍,腰悬“凌霜”宝剑,站在高台最中央,像一柄还未出鞘的寒刃。
冰蓝色的长发被一根素白的冰绡束着,随风几乎不动的冷意从她身上散出,仿佛连空气都被冻住。
她面无表情,目光淡淡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那是一种天生拒人千里的清绝,仿佛谁靠近都会被冻伤。
台下,一个瘦小的紫毛小丫头死死攥着衣角,紫罗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人。
那是于紫月,刚满十一岁,身量还没完全长开,穿着最普通的灰色外门弟子袍,袖口和下摆都明显大了半号,像借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她踮着脚,拼命想看得更清楚,却还是被前面高大的男弟子挡去半边视线。
她咬着唇,眼底有一丝近乎痴迷的憧憬,又夹杂着深深的自卑。
宗门之中,于紫月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
她天资愚钝,灵根驳杂,记口诀总是记半截,练最基础的引气诀都能把经脉走岔。
男弟子们私下叫她“紫废柴”,故意把她的木剑藏到树上,或在她的饭食里撒辣椒粉。
她不敢还手,只能红着眼眶躲在角落里擦眼泪。
直到那个雷雨之夜。
倾盆大雨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练功房的屋檐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紫色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灰袍被雨水浸透,紧紧黏在单薄的身体上。
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臂弯,肩膀一抽一抽地哭,单薄的后背跟着剧烈起伏
“啪嗒。”
雨声里突然多了一道轻微的脚步声。
于紫月惊慌抬头,泪眼模糊中看见一双雪白色的绣鞋停在自己面前。
再往上,是一袭冰蓝色的裙摆,雨水落在上面立刻被一层薄薄的真气震开,连一滴都沾不上。
一把素白纸伞悄无声息地撑在她头顶,替她挡住了所有暴雨。
于紫月呆呆地仰起脸。
林傲雪低头看她,雨夜里,那张脸比月光还冷,比雪色还洁。她眉心微蹙,声音清清淡淡,像雪粒落进竹林:
“你是叫于紫月吗?”
于紫月慌乱地擦了把脸,却越擦越花,手忙脚乱地要站起来行礼,结果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林傲雪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手臂,指尖冰凉,却稳得让人心安。
“我、我就是于紫月……师、师姐……”她声音发抖,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不起……我没地方去……我……”
林傲雪垂眼看着她,目光掠过她湿透的衣服、红肿的眼睛、被雨水泡得发白的嘴唇,沉默片刻,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他们又欺负你了?”
于紫月咬住下唇,眼泪一下子又涌上来,拼命摇头,却越摇头眼泪掉得越凶。她太害怕了,怕连这位高高在上的冰山师姐都会嫌弃她、嘲笑她。
可下一秒,她听见那个清冷的声音淡淡开口:
“不用在乎那些男流之辈的闲言碎语。天赋不足,就更应该勤能补拙。”
雨声很大,却盖不住她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林傲雪松开她的手臂,微微侧过身,把伞完全倾斜到她那边,自己半边肩膀暴露在雨里也浑然不觉。
“明天开始,寅时,来后山寒潭找我。你跟着我练功,师尊他们不会说什么。”
于紫月愣住,泪水挂在睫毛上,忘了往下掉。
她仰着小脸,紫罗兰色的眼睛在雨夜里亮得惊人,像两颗被雨水洗得发亮的紫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