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咋讲?”
“人算不如天算,手气好俺闭眼赢,手气不好,俺有透视眼都输。”
“噢,你这还是靠天吃饭。”
“那可不!哪个能犟过天!”丰堆叔振振有词。
但老输这个外号,在大桥底下这个语境使用有效,丰堆叔也认,你喊他老输,他不觉得有损尊严,有时还不自觉地应答,可如果换个地方,那就不流通,就要翻车了。几年以前,丰堆叔十年九不遇去接刚上学的儿子,学校门口都是接孩子的人,这时碰见一个牌友,不知深浅,当着许多女人的面,特别张扬地跟丰堆叔打招呼,好像熟得很,很显摆。
“老输,今天咋你来接孩子?”
丰堆叔顿时怒目圆睁,上去就是一拳,把那个牌友打得眼冒金星,鼻子出血,趴在人家接孩子的电动三轮车上,半天起不来。
……
丰堆叔骂过了,孩子也不接,骂骂咧咧地转身回家了。
从那以后,丰堆叔再也没到学校去过。他老婆也再没敢叫他去接孩子。
丰堆叔一来,桥下牌场的气氛就热烈了。每天这时候,牌友们都盼着他来。他一到,人们就不仅仅是打牌、争输赢了,还有了许多话题,也有了调侃对象。
“哟,老输驾到,让一个,让一个。”
“来,老输,俺让你。”
丰堆叔也不谦虚,磨屁股就坐上去了。他是个直爽人,知道自己就吃饭前一两个小时时间,他来就是来打牌的,不搞虚虚喳喳那一套。
“老输,今天收成咋样?”有人操话说。收成指的是渔获,牌友都知道丰堆叔是个电鱼的。
“还那样。”丰堆叔边打牌,边回话,不冷落人。
“电鱼违法啦。”人堆后面有人尖声开玩笑说。
“电鱼违法,俺不违法。”
“电鱼违法,你咋就不违法?”
“俺不电公家的鱼。”
“电私人养的鱼也违法。”
“俺不电私人养的鱼。”丰堆叔心平气和。
“那你电啥鱼?”
“俺电野河野沟里的鱼。”
“那也违法。”
“那违啥法?苇子法。”丰堆叔还挺幽默。
“老输,俺说不过你,没想到你口才还真好。”
“没火了。”丰堆叔懊恼地说。他把话题串到手里的牌上了。当地把“掼蛋”里的炸弹叫火或枪,如果说没火了,或没枪了,就等于说没炸弹了,那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跑了,自己就输了,就得掏钱买茶请客了。
丰堆叔掏了钱,接着摸下一把。
“老输,网上有人放生,连大蟒蛇都放了,你可遇见过?”
“遇见过啥?”
“大蟒蛇。”看客里的声音说。
“啥大蟒蛇?”
“大蟒蛇就是大蟒蛇,花的,四五米长的都有。”
“俺没遇见过。”
“要是你遇见了你咋办?”
“俺没遇见过。”
“要是,要是你遇见你咋办?”
“俺遇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