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抬起头,将那个文件袋递向我。
她的眼神复杂,有些难以启齿的羞耻,“爸……这个……您看看吧。”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放下水杯,有些迟疑的接过文件袋,我深吸一口气,解开了缠绕的线绳,从里面抽出了一叠厚厚的纸张。
是医院的诊断报告和治疗总结单。一张,两张,三张,总共十几张。来自不同的医院,不同的时间。
这些白纸黑字,如同最残酷的判决书,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
无精症!
性功能障碍!
治疗效果不明显!
所有的单子,所有的结论,都指向同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顾伟东,我的儿子,他无法生育!
他甚至……无法完成一个丈夫最基本的职责!
我的手指死死捏着那叠报告,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嗡嗡作响。我猛地抬头看向淑妤。
她正看着我,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那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悲伤,以及对未来的茫然无措。
淡紫色的蕾丝睡裙,此刻非但没有丝毫旖旎,反而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脆弱,像一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百合。
“淑妤……”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这……这是怎么回事?伟东他,他知道吗?”
淑妤用力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他知道……但他……他接受不了,一直逃避,不肯面对。这些报告……都是我瞒着他,一家家医院跑,一次次检查得来的……爸,我……”她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划过苍白的脸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啜泣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淑妤,别哭,别哭!”看着眼前这个无助哭泣的女人,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身体下意识地前倾,手伸出去,想拍拍她的肩膀,却又在半途僵住,“天无绝人之路!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有办法的!你别灰心!”
淑妤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但更多的是绝望:“爸……什么办法?伟东他……他这个情况,根本不可能……”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痛苦地摇头。
看着她的绝望的模样,想到儿子那晚漠然看球的样子,想到许志辉那个畜生对她做下的事,想到那两个女教师的幸灾乐祸!
一股混杂着父爱、保护欲和不切实际冲动猛地冲上头顶!
“实在不行……还有我!”这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从我嘴里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的瞬间,客厅里死一般寂静。
淑妤猛地抬起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一双因哭泣而更显水润的杏眼,难以置信地看向我!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随即,震惊迅速褪去,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翻涌上来。
她双手紧紧揪住了睡裙下摆的蕾丝边缘,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浓烈的红晕,如同染上了最好的胭脂,她慌乱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不敢再与我对视。
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被泪水浸染得格外红润的嘴唇无意识地抿紧,又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片刻后,她忽地站起身,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剧烈的颤抖:“爸……您……您别乱说……我……我回房了!”
淑妤跑回房间后,我颓然地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深深插进头发里。
我在做什么?我在把她推向另一个深渊吗?一个由我亲手挖掘的、更不堪的深渊!
保护欲?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那厕所里肮脏的叙述再次清晰无比地冲击着耳膜!还有许志辉那令人作呕的嘴脸!
淑妤现在面临的,不仅仅是家庭的危机,还有那个潜伏在暗处、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那个叫许志辉的畜生!
不能再等了!那个隐患,必须立刻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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