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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5(第2页)

元嘉此计,实在称得上一招运筹帷幄的好棋——先受下群臣的谏言,以撇清自己独断之嫌;又借机将那和尚推至人前,充作“药引”;最后再以太医之手为刃,将施救过程中的风险尽数转移。

如此一来,无论是龙驭上宾,还是起死回生,元嘉都能稳坐钓鱼台,任四周风浪再大,也沾湿不了她自己的半分衣角。

逢春亦想明白了这一出关窍,神色放松许多,随即低声请示,“女君算无遗策,那奴婢先去探听一下那边的动静……不,咱们还是直接过去吧。毕竟长公主此刻就在陛下屋子里守着,若迟迟不见您的身影,长公主怕是会生疑的。”

元嘉却摆了摆手,气定神闲地端起了茶盏,“不急,此刻那边定是一团乱麻——熙宁长公主要拦,官员们要催要劝,申时安他们也一定心急如焚。我若这会儿现身,反倒成了他们的主心骨,事事都要来请我的旨,徒增掣肘。”

说着,又浅浅啜饮了一口茶水,“等到他们彼此各退一步,那和尚便又会被所有人催着指点太医们救治之法。可太医署养出来的太医,从来都是谨慎胜过胆魄的。我若在场,便又会被他们寻着机会,步步请示,反倒束手束脚。”

“就让他们自行决断。”元嘉不紧不慢道,“等他们斟酌好了,银针也沾上血了,我再闻讯赶去,那才是恰到好处。”

逢春便也不再言语,只陪着元嘉静静在屋里等候。但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屋外便响起了三声短促、两声绵长的叩门声——正是来到自明观后,元嘉与季连定下的暗号。

而元嘉未免自家父亲卷进她连日来与其他随行官员的无谓博弈中,早在燕景祁昏迷的当夜,她便将人调到了守卫自明观的位子上,是以父女俩这些日子并无有多少联系,交谈亦少。

逢春倏然抬头,先往门外看了一眼,又询问般看向元嘉。前者眉心一拧,只轻轻一颔首,逢春便快步走至门前,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缝隙。

门外,鬓发斑白的季连正肃然而立,甲胄在身,却并未发出半点声响。他没有进屋,只隔着门缝,朝元嘉极轻地点了一下头,压低了声音道:“女君,情况有变。前头传消息来,说太医刚下第一针,陛下便陡然转醒,听见那和尚也在,竟坚持要让他动手。长公主和几位大人正在榻前劝说,但似乎不见成效……”

元嘉眸光更冷,只沉吟一瞬,便起身道——

“走!”

第202章以命赌此刻杀僧,与弑君何异?

元嘉再次踏进屋内,举目迅速环视了一圈,见里面果如季连所说的那般,一片乱糟。以端王为首的几名官员聚在一侧,面色焦灼,却不闻任何喧哗;太医们屏息凝神、垂首侍立在另一侧;而那被元嘉放出来的和尚,则由申时安和兰华陪着守在角落,耷拉着眼皮,嘴里念念有词,捏着针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一众人当中,唯有燕景璇守在榻前寸步不离,一句又一句地低声劝着。可燕景祁却只是空洞地半睁着眼,也不管前者在耳边说了多少,又如何的情真意挚,只在话与话的间隙里,固执地重复,“叫……那和尚来。”

燕景璇正无计可施之时,抬头骤见元嘉身影,立刻如见救星一般,将她拉到燕景祁榻前,“皇后,还请您帮着劝劝陛下!”

元嘉也不推拒,依言坐到榻边,执过燕景祁枯瘦的手,又一次重复起那些早已说过许多次的、劝慰前者宽心的话语。只说着说着,便似再也支撑不住一般,眼眶迅速泛红,侧过脸去,落下几滴泪来。

燕景祁听见耳边的啜泣声,眼珠微微转动,被元嘉握住的手略一收紧,哑声问道:“……皇后?”

元嘉忙应道:“是妾身!”

“皇后……你也想看着太医……将朕越治越糟,越治越病……最后……不治而亡吗?”

元嘉肩头陡然一颤,仿佛被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心神,终于哽咽道:“妾身……妾身一介妇孺,自然是……都听陛下的。”

此话一出,等同默许。

燕景璇张了张嘴,却再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颓然地垂下手,踉跄半步,被兰华扶住,眼睁睁看着申时安将那沉默的和尚再次引至燕景祁榻前。

屋内一片死寂,一时只能听见男人急促而艰难的喘息声。所有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那和尚身上,或绝望、或担心,或……带着一丝不死心的期盼。

元嘉起身退后一步,将最靠近燕景祁的位置让了出来,那和尚瞧着倒还清醒,见状双手合十谢过,这才捏着银针凑了上去。

元嘉半掩着面,将目光死死盯在那寒光闪闪的针尖上,眼见它一点点抵上燕景祁颞区的几处要穴,瞳孔终是克制不住地收缩了一下,仿佛躺在那里、被刺穿要害的人是自己一般。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失态。

下一刻,她便垂下眼睫,用宽大的袖摆掩去所有神色,只露出微微颤抖的肩头。在旁人眼里,元嘉依旧是那副不堪忍受燕景祁遭罪的悲痛模样。

她看着那细长的银针一点点刺进男人的皮肤,又看着暗红的血珠顺着银针缓缓渗出,滴落在和尚预先备好的白布上,再洇开一团刺目的污迹。

屋内气氛一时凝滞,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和尚的动作与燕景祁的反应上。不管是前者捻针放出的血,还是后者不时蹙起的眉头,都叫他们看得心惊胆战,额间沁出细汗,燕景璇的指甲更深深掐进掌心,又留下数道月牙似的血痕。

唯有元嘉,依旧掩面平静地站在一旁。

她的目光掠过那些紧张到几乎扭曲的面孔,最后停在那根尚未从燕景祁身上取下的银针上,眼底无波无澜,仿佛在欣赏一出与自己全无干系的戏码。

她当然镇定。

早在柴房与那和尚交谈时,她便已知道了救治所用的法子——既不可能在皇帝的脑袋上动刀弄斧,那便只剩下走险针、泄毒血这一途了。

虽这样说,可在看到燕景祁的身体微微抽搐起来后,元嘉的心中仍罕见地掠过一丝动摇——是该如早前设想的那般,就此彻底了结,永绝后患?还是维持现状,继续让男人缠绵病榻,成为一个不响不动的活死人就够了?

但这股突如其来的、近乎怜悯的犹豫刚一涌出,便又被她自己给生生掐灭了,更在心底狠骂了一句糊涂。

卧病在床的皇帝,也仍是皇帝,是再正统不过的掌权者。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便是变数,便是隐患,便是悬在她头顶的一把随时可能会落下的利剑。

她走到今日,一路上已不知犯下多少可堪灭族的大罪了,牵连者亦广,又岂能在最后关头,因这些毫无用处的慈悲,为自己埋下覆灭的祸根呢?

祸根,必须拔除。

元嘉眸光一冷,再不见任何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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