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屹泽这种小辈,你就偷着乐吧!”老孙眯着眼吐出烟,“哪像我家那小子。”
“二十三了,一点正形没有。”三叔语气里没有责怪,叼着烟也没点,回头看陈屹泽离开的方向。
老孙和他闲聊几句,难免又讲起买屋子的事,作为邻居,老孙没说得太直白,倒是语带希冀,“要能成,屹泽也松快些。”
“钱啊。”三叔点了烟,重重地吸了一口。
两人的闲聊被一阵古怪的声音压盖。
“咕噜咕噜,噗,咔咔,咕噜,咔,哒。”
这条巷子路面由石板铺就,铺得乱七八糟,棱角四起,什么东西碾过去都会响,却没有过这么诡异的动静,实在让人好奇。
两人同步扭头,看见年轻女人出现在巷道口,因为一身白的原因,整个人都被太阳打得反光。
她头顶的帽檐很宽,圆乎乎地遮住脸,只能瞧见个下巴,人也瘦得很,纸一样晃过来,右手像是受了伤,裹着纱布,左手抬着手机看,身后跟着个半死不活的行陈箱。
行陈箱由一条拴在年轻女人腰间的彩色带子固定,跟在后头一路跌打滚爬。
走到近处,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才把注意力从手机上挪开,把头抬起来些,脸也从帽子下露出来,很有礼貌地对着街边正在抽烟的两个人点头微笑。
然后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好像只是和熟人打了个招呼。
有礼貌的生面孔。
三叔和老孙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疑惑与茫然。
老孙问:“这谁家姑娘?”
三叔答:“不是镇里的吧。”
年轻女人走出去几步之后带着行陈箱调了个头,又绕回来。
她左手拿着手机把自己帽檐往上翻了一些,对三叔笑道:“你好。”
三叔都被搞得局促,“你好。”
“甜吗?”她又问。
三叔发现她指着梨,“甜,自家种的。”
她就不再动了,盯着那筐梨,好像正在思考什么天大的问题。
三叔看了老孙一眼,发现老孙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
然后就是很轻的一声“咔嗒”。
年轻女人解开了腰间的带子卡扣,行陈箱扑到地上,她也没回头看一眼,来到三叔面前给他看手机。
“请问您知道这里怎么走吗?”
三叔安静了。
那可太知道了。
老陈家的房子,十分钟之前他刚让自己大侄子去那搬桌子。
“你是干嘛来?”三叔决定稳妥发问。
“我来验房。”女人回答。
三叔点点头,尽量详细地给她指了条路,她说谢谢,继而走进铺子,在货架前转了两三圈,拿了把水果刀出来放在柜台。
三叔看着那把刀,眉头跳了跳。
“真的很甜吗?”她又问了一遍,然后解释,“我最近不能吃太酸,会反胃。”
三叔表示很甜,指了指刀,“削水果啊?”
她点头,认真地挑了半天,把仅有的几个看起来就酸的梨捡了出来。
最后一声像是从干涸沙漠中挤出来的嘶哑,姜厘甚至幻视到了工厂生锈烟囱中冒出的滚滚黑烟。
汤柘又尝试张了张唇,但没有任何声响再能发出,
他彻底被毒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