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映知道她现在很不好受,也没有让她坐起来的打算,而是坐在原地问道:“躺着能看清楚吗?我先准备一些东西,稍后才能给你看。”
关云铮感觉自己睡了一觉,语言功能已经退化成山里的吗喽了,闻言只能再度眨了眨眼,示意自己能看清,就是不知道师姐能不能明白她的眼神。
只见连映笑起来,也对着她眨了眨眼,正当关云铮做足心理准备,打算坐起来一些看她演示的时候,门外光影一晃,楚悯抱着月下逢进来了。
对哦,琴声什么时候停了她都没注意。
关云铮用手肘撑着自己,蹭着枕头勉强坐起来,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正想问问楚悯被那丹药放倒难不难受,就见她放下琴后走了过来。
——然后她得到了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不遗余力,甚至能支撑起她才起来一半的上半身,关云铮迟钝地意识到楚悯搭在她背后的双手在发抖。
有PTSD的又何止章存舒一人。
关云铮有心想回抱一下安慰一番,可惜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歪了歪脑袋,把楚悯的头发都蹭乱了。
这么多年来的矫情值都在这几天里用完了,关云铮被抱得不大好意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你托着我累不累?”
楚悯被她逗笑,松开手把她扶坐起来,又退到榻边坐下,和她一起观摩连映清理乾坤袋的过程。
“说是清理,其实依旧是借助外力,不用亲自动手。”连映说道,接着在两人面前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摸了什么,把拿了东西的手在她们的注视下展开。
关云铮疑惑:“师姐手上有东西?”
楚悯也摇了摇头:“不大看得清……”
连映示意两人伸出手,又在手心做了个捏的手势,看起来像是要把原本在她手心的“东西”各分一撮到两人手心。
如果不是知道连映并非这种性格,关云铮会以为这是一种高深莫测的无实物表演。
只是等连映把手指放到两人手心后,无实物表演的猜测就不成立了——因为关云铮感觉到了手心有东西在动。
虽然她依旧看不清手心究竟有些什么,但那触感确实难以忽视——即便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感官何时变得这么灵敏了。
兴许这便是境界突破后的感受?那她在幻境中听力忽然变好,难道也是境界突破的征兆?
她在幻境里也没做什么吧,怎么就突破了?
连映没注意到关云铮在走神,把自己手心剩下的那些放回乾坤袋里,随即同两人解释道:“这些小东西叫隙影,不过是各大门派自行饲养培育的,因此各地叫法略有差异,北方的一些门派给它们起的名字叫‘纳拂’。”
关云铮被肋下突如其来的抽痛打断了原本的思路,回神时正好听见这么一句,接话道:“唔,收纳,拭拂?”
连映点点头:“至于归墟为何会叫这些东西‘隙影’……”她向楚悯伸出手,示意她把那只放了隙影的手伸出来,随即在楚悯的手上方念了一声诀,指尖亮起了一团荧光。
楚悯的手心凭空出现了几个微小的黑点,片刻之后黑点齐聚在连映的指尖荧光下,变得格外醒目起来。
“隙影趋光,尤爱这种聚在一处的亮光,但无论从哪一面照光,都是漆黑的影子。喜欢吃灰尘和一些灵气碎屑,游走于乾坤袋之中的缝隙之间,故而称作隙影。”连映收回了自己的手,“小悯可以把手上这些放进乾坤袋里,它们很省心,乾坤袋里一直存放物件,便能一直为你效力。”
楚悯闻言点点头,把手心的东西放入乾坤袋中,感觉到手心的触感消失后收回手:“隙影,算是精怪?”
“兴许,这小东西与乾坤袋仿佛相伴而生,究竟从何而来,怕是只有造出乾坤袋的先人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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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门来过了,同伴来过了,栖霜带着凌风起的药来过了,那就勉强算是凌风起也来过了吧。
按照上次被心魔引寄生昏迷的惯例来看,接下来掌门和任师姐、蒲先生就该来了。
关云铮一想到自己还要面对多少人的关心就觉得坐立难安,哦她现在只能坐,没有站立状态。
如果不是连映说她全身经脉都断过一次,她也很想站起来走走。但这症状听起来太吓人了,她生怕自己下床走两步给某条经脉走不高兴了,咔吧一下又断了。
连映走后她依旧心有余悸,小声问楚悯:“境界突破都这么难受吗?那你以前筑基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楚悯正坐在她榻边翻看琴谱,听了这话抬头,无奈地看着她:“你扪心自问,伤成这样是因为境界突破吗?”。冒犯了。
关云铮默默在这话题上闭嘴了。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或许是因为扯点闲篇有利于她分散注意力不那么疼,她又问道:“你方才弹的那支曲子我还没听过,是苏修士新教的?”
“我问苏修士,有无可缓解疼痛的曲子。”楚悯垂下眼,“她说没有这种效用的曲子,但有能分散精神,间接影响痛感的曲子。”
她说到这忽然叹了口气:“好难,学不会。”
关云铮惊呆了:“还有你学不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