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他干裂的唇边溢出,吕淮脸色苍白,嘴里发愤怒的“嘶嘶”的声音,整个人就像一只破风箱。
那只魔弯下腰,如同一只冰冷阴毒的巨蛇,凑近吕淮的耳边,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知道,噬罪大人是在你们吕氏出事的。”
吕淮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得老大,几近失焦。他口中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只魔也没再给他任何机会。
漩涡一般的魔气没过吕淮的身体,一只冷玉般白皙的手穿透他的身体,握住他的心脏,猛地向外撕扯。
腥气冲天,灭毐舔了舔唇边的血,像扔垃圾一样随手丢开吕淮的尸体。
“赏你们了。”
他对守城的魔将说。
眨眼间,四周的魔蜂拥而上,不出片刻,泥地中间就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那枚象征世家尊贵的玉佩埋进泥里,被踏得粉碎。
灭毐头也不会地向城内走去。
吕氏被灭?不知道是哪位魔君部下的手笔,竟然抢在了他前面。
作为十二魔中排行最末、年纪最小的人,灭毐受其他十一位兄姐的照顾,活得最为潇洒恣意。他们虽是邪魔,也有和人一样的情感,在数百年的相处中将彼此当做最亲的人。
他们成功从魔域逃到北方,原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却不想戮空、屠空、噬罪相继被人杀死。
噬罪死讯传回的那日,灭毐正好迎面撞上吕氏派来报信的人。
凌秋。
那个风头正劲的正道魁首,突然出现的天命血脉,同时也是接连杀死他三个兄姐的罪魁祸首。
无知的凡人用她的名字编了一句话——“霜寒十九州,剑气已凌秋。”
他们都说,此人百年之内必成剑仙。
狗屁!
灭毐誓为死去的兄姐报仇雪恨,于是他向魔君们请命,亲自带人杀进了吕府。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败了。更没想到,那个传说中的凌秋竟然和魔族殿下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灭毐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约莫是在五百年前,他与那位殿下一道进学,受她母妃的嘱托护她安稳,朝夕相处间也曾有过片刻的晃神。
那片刻的迟疑跨越五百年的时光,化作了生死对垒之际的一瞬恍惚。就在这瞬间,对面的人抓住机会,将刀狠狠送进了他的胸口。
那一夜,千军万马,溃不成军。手下魔将拼命护着他后撤。至此,他们精心设计、胜券在握的除仙计划一败涂地。
魔君震怒。这一切的责任都由世家承担,首当其冲的便是尧州吕氏。
灭毐杀不了凌秋,便将满腔愤怒洒向了吕氏。
吕淮竟然放任噬罪在他的府上被凌秋杀死,又办事不力导致除仙大计一败涂地,实在该死!
他原本已经准备带人前去灭了吕氏,不料被人抢先一步。
灭就灭了,灭毐没想到,吕淮竟然还敢来找魔君们替自己喊冤。
且不说吕氏本就罪该万死,整个北方的人族都是魔族的掌中之物。魔族要杀就杀,要吃就吃,他们没有反抗的余地,更没有说不的权利。
灭掉吕氏的究竟是哪位魔君的手下呢?
灭毐快步朝着北方魔族的老巢走去。北风拂过,枯枝簌簌,天空降下这一年的初雪。
大雪像棉絮一样挂在枝头,随风飘舞。吕氏一族的地牢里,一道刺眼的白光骤然划破黑暗。瘦小的女孩不安地颤动了一下,拼命把脸埋进母亲的怀里。
盛曦被这刺眼的光芒惊动,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一道身影站在光亮尽头。
难道终于有人来救她们了吗?
盛曦的心怦怦直跳。
自从那天的计划失败,吕淮就把她们母女囚禁在了这处地牢里。盛曦知道,他们是打算将她和南儿推到魔族面前去顶罪。她用夭夭做筹码,在吕淮面前绞尽脑汁地拖延,一面贿赂看守,向自己的母家传信,希望青月宗派人来救她们。
难道是母亲和父亲终于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
那影子提着一柄长剑,朝着她们徐徐走来,渐渐的,盛曦的视线聚焦,看清了那人的脸。
霎时间,她的表情僵住,整张脸“刷”的一下变成了灰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