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的知道这邵学子一向不入公子的眼,所以也打听了一番,才知三日后邵学子在东大街福云楼包了一桌上等席、两桌中等席,做什么大掌柜不知道,小的就给了管事的几个钱,他说旁的不清楚,不过邵学子定好席面后,特意嘱咐了要以清淡菜系为主,茶要碧螺春,最好四周挂几幅上好的字画。”
“肯定是等着发大财的庆功宴!真舍得下本,居然去福云楼吃饭,那的上等席面没算酒,都要二两银子一桌!”徐晖一想到原本该是他家的一千多两银子,现在进了邵家人的口袋,想想就觉得肉疼,赶忙起身,“我去找他算账!”
“等等,”安为谦拦住他,“这事不对,要是他家的庆功宴,怎么会要什么碧螺春和字画?”
徐晖一下冷静了几分,脑子里有点发昏:“为什么?”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安为谦也有点坐不住了,站起来踱步几圈,才又跟候着话的管事吩咐:“你去一趟尹家附近,看能不能找个仆妇门房打听,尹老先生这两日在做什么,有无出门。”
徐晖更加发懵:“打听这个做什么?”
安为谦却只是使了个眼色,管事赶紧去了。
徐晖看他没了方才的闲适,反倒是一脸凝重,也不敢多问,只一味吃茶,丫鬟看他没茶,就殷勤地给续了好几回。
吃多了茶,徐晖就跑了好几回茅厕,等到第四回去了返程的时候,就听到书房里传来安为谦的惊愕声。
“什么?尹老先生要在天圣节那日收邵堂做关门弟子?”
平日里总是一副笑容模样的安为谦此刻看起来格外失态,眨了眨眼睛,徐晖确定自己没看错,才进了门:“怎么回事?尹老先生不是不会收他吗,他不是老糊涂了吧?”
管事一下晌东奔西跑的,额头的汗都来不及擦,衣裳贴在身上格外不适,不过也不敢去擦,只好回话:“千真万确。公子提及尹家,我想起咱们家跑腿的照儿和尹家后厨房的一个厨娘是一个村的,就让他去拉了关系说闲话好打听。没想到那厨娘说,头几日尹家的管事给了她一张单子,上头记了邵学子体质不宜吃的食物。照儿就顺着话问,这才问出了这件事。”
徐晖目瞪口呆,“问他忌讳的食物做什么?”
安为谦却很明白其中的意思,他锁着眉头让管事下去,才解释:“尹老学生游学授业,因而学子众多,可能受他青眼正式收为学生的却不过十几人,除了还未举业的奉存新,其余的都在尹家寄住过一段时间,既是为了全心读书,也是为了随时能向先生求知解惑,另一方面,也是证明了与旁人的不同之处,更是向外人告示,邵堂以后是尹家正式学生,质疑邵堂便是质疑尹家,质疑尹老先生。”
此前的学生多举业入仕,可却都因这样那样的缘故被打压外放,唯独尹家长子以及另两名学生还在汴京,不过除了尹尚书,另两名也只是五品之下,聊胜于无罢了。
徐晖哪里还有心思坐下说话,顿时酸地发颤:“他,邵堂?他凭什么!长庭兄你这样的文采人品都不能入眼,他凭什么能得尹老先生的看重!”
安为谦脸上泛起一个难得的苦笑:“也就是你看重我了。”
徐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忿:“不行,我忍不下这口气!”就即刻拔步冲了出去。
安为谦就赶紧拦他,却没来得及。
管事有些担心:“公子,徐学子不会惹出什么祸来吧?”
别说徐晖了,就是徐家平日里仗着范县丞也干了不少缺德事。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当口那邵学子彻底吃罪了徐晖,只怕要闹大。
安为谦却不急不忙地收了神情,坐下品茗:“随他去,我倒也想看看这邵堂还有什么本事。”
安为谦心里其实已经明白,尹家肯由着邵堂安排这一出,已经是变相告诉所有人,邵堂被尹家承认了,此前关于邵堂的那些不过是一场不起眼的风波而已。
只要尹家承认,也没有人会傻到去翻老黄历上赶着得罪,甚至从今以后还得对邵堂课客气气的。
正好因为钱的事徐晖急的跳脚,他要去就让他去好了,自己乐得坐山观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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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梢坊这头,朱颜等人也在吃茶。
茶是文管事给的,虽然是去年的旧茶,可比起市井人吃的淡味粗茶,已经是格外清香味正,一群人里头颇有些许见识的王仁也不住点点头。
“从前东家大爷从汴京捎来的茶,和这个也差不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