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脸色发白:“学生知错。”
“其余参与殴斗者,不分青红皂白,卷入私斗,枉读圣贤书。”
所有打架的学子都低下头。
老山长沉默片刻,才道:“《荀子·修身》有云:‘怒不过夺,喜不过予。’怒时不夺人之物,喜时不滥施予人,方为君子之度。你们今日所为,可有一丝君子之度?”
无人敢答。
老山长捋了捋胡须,“参与斗殴者,今日午饭后,去藏书阁抄写《荀子·修身》篇全文五遍。此文专论君子修身之道,正合你们反省。抄写时需字迹工整,用心体悟,若有潦草敷衍……”
他目光一厉:“再加五遍!”
学子们脸色惨白,《修身》篇全文抄五遍便是一万五千多字,今日怕是别想睡了。
老山长转而又看向邱侗和陈砚,“至于你二人,除抄写《修身》篇五遍外,另罚清扫饭堂和茅厕三日。从明日起,每日辰时前必须清扫完毕,不得延误。”
“学生遵命。”两人齐声道。
老山长这才看向打饭窗口:“孟姑娘,今日的炸鸡,可还有剩?”
孟娇忙道:“后厨还备了些,山长稍等。”
她转身去后厨,不多时端出一盘新炸的鸡块,金黄酥脆,热气腾腾。
老山长接过,却没有立刻吃,而是看向那几个罚抄的学子:“这些炸鸡,本是为你们准备的。但今日既已闹事,便罚没。不过——”
他话锋一转:“若是抄写得认真,字迹工整,感悟深刻,晚饭时或许能补上一块。”
学子们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老山长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恩威并施,既罚了过错,又留了余地,更让学子们心服口服。
孟娇在一旁看着,心中暗叹:这才是真正的教化。
午后,书房里茶香袅袅。
沈山长、赵山长、周山长三人又来了,美其名曰“向老师请教学问”,实则眼睛不时往门外瞟,他们在等孟娇送下午的茶点。
老山长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慢悠悠品着茶,就是不提这茬。
沈山长率先憋不住了,“老师,学生这几日读《诗经》,于‘饮之食之,教之诲之’一句颇有感悟。这饮食之道,与教化之道,实有相通之处。”
“哦?”老山长抬了抬眼皮,“说来听听。”
沈山长精神一振,侃侃而谈:“圣人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美食能悦人心,如教化能启人智。孟姑娘之厨艺,能让学子们甘愿早早排队、遵守规矩,此非教化之功乎?”
这话说得巧妙,把孟娇的厨艺拔高到了“教化”的层面。
老山长放下茶盏,似笑非笑:“照你这么说,老夫该请孟姑娘来当教习,专授‘饮食之道’?”
沈山长用扇子半遮住脸,朝两个师弟轻咳几声。
周山长接到暗示,捧起茶杯,一脸诚恳,“老师,学生近日研读《周礼》,于‘膳夫掌王之食饮膳羞’一章颇有感悟。这饮食之道,实乃礼制之基……”
“打住。”老山长抬手,“你这套说辞,前日用过,昨日用过,今日又用,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周山长嘿嘿一笑:“老师明鉴,学生实在是…舍不得孟姑娘的手艺。”
“是啊,老师。”赵山长帮腔,“您不知道,我那青松书院的厨子,做的饭菜跟猪食似的。学生这几日吃了孟姑娘做的,回去可怎么过啊。”
周山长也点头:“老师,要不您让孟姑娘去我们那儿掌几天勺?就几天!酬劳好说!”
老山长都被他们气笑了:“你们三个,成天惦记口腹之欲,像什么样子?”
沈山长理直气壮,“圣人云:‘食色性也’,学生这是遵从本性。”
“歪理!”老山长气得吹胡子瞪眼,“《论语》还说:‘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你们倒好,食要求精,居要求适,哪还有半分君子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