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泉街虽地处明时坊,但过了崇文坊的坊门便是,马车行了没多大会便到了饮子铺门首。
这条街果然热闹,道路两旁有许多卖饮子的,她们下了马车,便见眼前这家名为琼浆玉液楼的饮子店极为气派,足有三层。
招呼客人的伙计将她们引到二楼雅间,里头还放着冰鉴,迎面而来的凉爽气息,让人不禁喟叹。
萧令仪站在窗边啧啧称奇,“这是颇黎吧。”
颇黎并不鲜见,但用颇黎做窗子的,她从前只在王府里见过,听说宫里也有。不过她见过的都不如这个清澈,虽仍是有些雾蒙蒙的,却能看见外头的人呢。
陈三娘子也新奇,“是呢!这颇黎做的窗子真不错!我也是听说这家铺子里有许多新奇玩意儿,才拉了你过来,今日也是长了眼了。”
小二很快便给她们上了招牌的饮子,并几碟样式新鲜的肉脯和细巧果子。
才饮了没几口,她们便听外头闹哄哄的。
萧令仪从颇黎窗往外看,见街上许多人往一个方向而去,楼上楼下也渐渐喧闹起来,脚步声,呼喊声,听着让人觉着有些不详。
“怕不是出事了。”萧令仪立马付了银子,让紫苏将吃食装起来。
“阿姮,出什么事了?我们也要走了吗?”陈三娘子还未反应过来。
萧令仪拉了她的手,“三娘,怕是有些不对,我们赶紧回去!”
饮子楼里小二们维持着秩序,倒也还不算太乱,待她们下楼出了门,却见人越来越多往一个方向涌。
她们连忙上了马车,准备回崇文坊,四泉街往崇文坊方向,尽头便是坊门,马车快到坊门之时,几人在马车上,听外头有人大喊:“关坊门了!关坊门了!”
青天白日的怎么会关坊门?唰!萧令仪掀开车帘,便见高大的坊门已在慢慢关闭,一排兵马司模样的,站在坊门那头,都拔着刀虎视眈眈看着这边,仿佛谁有胆子冲过去,谁立时就要成刀下亡魂。
马车不大方便往前了,陈三娘子和萧令仪下了马车,往坊门口挤过去。
“童指挥!”三娘子认出站在兵甲后头的人,喊了一声。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越过来,拱了拱手,“嫂夫人怎在此?”
陈三娘子的夫君和童副指挥是远房的姑表兄弟,还是他的上司,故而童副指挥便有此一问。
“好好的怎么要关坊门?我们要回去,啊!”陈三娘子话音还未落,那童副指挥便一个大踏步走过来,将她拉了过去,坊门也阖上了。
众人未来得及反应,连陈三娘子的丫鬟都还傻傻地站在原地。
涌过来的百姓见门已经关上,刚才还有个女子过去了,顿时怒不可遏地砸门,“放我们过去!凭什么她可以过?!”
萧令仪眼疾手快,将两个丫头一拉,往旁边左绕右躲地避开扑涌过来的人群,往马车上去,对车夫道:“快!往灯市口大街绕道进崇文坊!”
车夫也知道此时紧急,登时便抽马往灯市口大街,离了人群之后,马车便越跑越快。
陈三娘子的丫鬟已经小声啜泣起来,紫苏在一旁安慰着她。
萧令仪掀开一侧车窗帘子,边观察着外头,边紧紧攥着手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抓刺客或者嫌犯?不,若是抓什么人,来的就是锦衣卫而不是兵马司,更不可能站在坊门那头,倒像是不管这头的人了似的。
不管这头的人?萧令仪瞳孔一缩,才要转头对两个丫头说什么,便瞥见了一个身影!
是严瑜?!
再定睛一看,已没了那人身影,好似一切都是幻觉。
“停车!停车!”萧令仪忙喊,但风驰电掣,等马车停下,已经到了灯市口大街。
萧令仪握着紫苏的手疾道:“紫苏,我交代你一件事,一会子你若是能回崇文坊,遇见三娘,你便说我拜托她将严老夫人接到她家里住几日,便是住下人房都行;若是没遇着三娘,你便先回家中,接了祖母和白芷上马车,直接往三娘家中。家中的银两你知道在哪,自己全拿了去,以便后用,记住!无论如何,崇文坊也不能呆了,明白吗?!”
紫苏见小姐疾言厉色,重重点头,“那你呢小姐,交代了这么多,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回,只是稍晚一会儿,此事迟则生变,你和白芷先将祖母带到陈三娘子家。”
萧令仪又交代马车继续往前跑,快到坊门时,果然如方才一般,也要关坊门了,不知是兵马司的人手不够还是怎样,这边竟拦防不够,叫好几个百姓钻了空子钻过去了。
萧令仪见状登时停车下马,对车夫道:“大喊三品大员家眷马车,然后快马加鞭,冲过去。”
紫苏见小姐下了马车,也出了车门要跳下来,被萧令仪往里一推,“别忘了我交代的!”
“驾!”车夫狠狠一抽,“三品大员马车!统统让开!三品大员马车!统统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