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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印与更名(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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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绝对的顺从与死寂中流逝,我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欲望和情绪的空壳,完美地扮演着顾凛要求的“影子”。不发出多余的声音,不做多余的动作,目光总是低垂,避开他审视的视线。别墅里属于“林钰”的痕迹早已被抹除殆尽,连我自身的存在感,似乎也在这日复一日的规训中,变得越来越稀薄。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安静,足够透明,就能维系那脆弱而恐怖的平衡,至少……能保住妈妈那点可怜的安宁。

但我错了。顾凛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安静的影子。他要的是一个绝对的、从内到外都符合他心意的“作品”。任何一丝残留的、属于“林钰”本我的、不受控制的细微特质,都可能成为引燃他暴怒的导火索。

引爆点,是一件小到几乎可笑的事。

那天下午,顾凛外出。别墅里一如既往地安静。我在被允许的范围内,无意间走到了二楼一间平时很少使用的起居室。房间朝北,光线暗淡,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旧物,似乎是之前清扫时暂时挪过来、尚未处理的。在一堆旧画框和废弃的装饰品后面,我瞥见了一个熟悉的、扁平的硬纸盒一角。

心脏猛地一跳。那是我高中时用来存放杂物的盒子,后来搬来这里,不知怎么被遗忘在了角落,或许也因此侥幸逃过了之前那场彻底的“清洗”。鬼使神差地,我走过去,拂开灰尘,打开了盒盖。

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一些早已不再使用的旧课本,几本翻烂的漫画书,几张褪色的电影票根,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粗糙的木头雕刻——那是一次学校手工课,我笨拙地刻了一只歪歪扭扭、几乎看不出品种的小鸟。当时沈修哥看到,还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天,笑着说:“虽然抽象了点,但挺有生命力的。”然后帮我把它放在了书架上。

看着这只落满灰尘的、丑陋的小木鸟,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攫住了我。它那么粗糙,那么不完美,和这别墅里一切精致、冰冷、符合“标准”的东西格格不入。但它身上,凝结着一段真实的、属于“林钰”的、笨拙却自由的时光,也残留着沈修哥一丝温和的、不带任何矫正意味的笑意。

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拿起了那只木鸟。指尖拂过粗糙的刻痕,冰凉的木头触感却仿佛带着遥远的温度。就在那一瞬间,身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僵硬地转过身,看到顾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起居室门口。他应该是刚回来,西装外套还没脱,正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手中的木鸟。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像两口骤然卷起风暴的深潭,里面翻涌着一种我前所未见的、混合着震惊、暴怒和某种被彻底触犯逆鳞的冰冷狂怒。

他甚至没有问这是什么,从哪里来的。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只木鸟,仿佛那不是一块粗糙的木头,而是一件肮脏的、亵渎的、必须立刻被销毁的禁忌之物。

“放下。”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带着冰碴,刮过空气。

我吓得一哆嗦,木鸟从指尖滑落,“啪”地一声掉在积灰的地板上。

他没有去看掉落的木鸟,目光移到了我脸上。那眼神里的风暴已经化为实质性的、几乎要将人碾碎的寒意。“谁允许你乱动东西?谁允许你……保留这些垃圾?”他的声音依旧不高,但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把不该留的东西,都清理干净?”

“我……我不知道它在这里……”我语无伦次,恐惧扼住了喉咙。

“不知道?”他向前走了一步,步伐很稳,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气息,“林钰,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让你以为,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是‘你’的?还有什么是你可以‘怀念’的?”

他弯腰,捡起了那只木鸟,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但下一刻,他握着木鸟的手指猛地收紧。

“咔嚓。”

一声清晰的、木质断裂的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我看着那粗糙的、承载着一点可怜记忆的小鸟在他指间碎裂,变成几块无意义的木屑,心脏仿佛也跟着那声脆响,被狠狠地捏碎了。最后一点与“林钰”相关的、具体的、触手可及的凭证,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碎裂的木屑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他看着我瞬间惨白如纸的脸,看着我眼中无法抑制的、混合着恐惧和痛楚的泪光,那眼神里的怒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被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东西取代。那是一种被冒犯权威后的极端掌控欲,一种要彻底摧毁我所有“不该有”的情感和记忆的偏执,或许……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于我竟然还保有“自我”痕迹的、近乎恐慌的愤怒。

在他心里,那个曾经被他关心过,哪怕是因为沈修、也曾被他以“兄长”身份淡淡照拂过的“弟弟”林钰,恐怕早已随着沈修的离去,以及后来我一次次“不驯服”的尝试,而被彻底抹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需要被绝对掌控、不容有丝毫个人意志的“所有物”。而我的“怀念”,我的“私藏”,就是对这种绝对掌控的挑衅,是对他精心构建的、以沈修为唯一核心的世界的污染。

“看来,光是清除东西,还不够。”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一步步向我逼近,“得让你……从里到外,都记住规矩。”

他眼中那种混合着暴怒、偏执和某种扭曲占有欲的神色,让我感到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真切的、濒临深渊的恐惧。我想后退,双腿却像灌了铅,钉在原地。

那天下午,在那间光线暗淡、尘埃浮动的废弃起居室里,在那些蒙尘的旧物和散落的木屑之间,顾凛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将他的愤怒和掌控,烙进了我的身体和灵魂。那不是出于欲望,而是一种惩罚,一种标记,一种宣告所有权和彻底剥夺的仪式。整个过程,他异常沉默,只有动作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抗拒的力道,和眼底那片令人绝望的黑暗风暴。

我像一片被狂风撕碎的叶子,在疼痛和屈辱的浪潮中沉浮,灵魂几乎要脱离躯壳。视线模糊中,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深不见底、再无一丝温度的眼睛。最后,他将我留在那一片狼藉和冰冷中,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那种几乎碎裂的状态中,勉强拼凑起一丝意识,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回到那个早已不再属于我的“房间”。清洗,换衣,每一个动作都机械而麻木。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神空洞,脖颈和手腕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刺目的痕迹。那不再是“林钰”,甚至不像一个活人。

我以为,这就是终点了。极致的惩罚,彻底的打碎。

但我再次低估了顾凛的偏执,和他要将“林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的决心。

几天后,一个阳光明媚得讽刺的上午,我正在客厅的角落蜷缩着(那里似乎成了我默认的位置),顾凛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十分正式的文件袋。他走到我面前,将文件袋放在茶几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打开。”他命令道,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前几天那场风暴从未发生。

我僵硬地伸出手,指尖冰凉,颤抖着解开文件袋的系绳。里面是几份打印整齐的法律文件,封面是某律师事务所的抬头。我茫然地翻看着,那些专业的术语和条款在我眼前晃动,无法理解其意,直到我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份文件的标题和关键位置。

《姓名变更申请书》

申请人:林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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