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份残酷的责任,但唐劭此刻心中涌起的,却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温柔。
他将南宫的手握得更紧,牵着他,继续向前走去。步伐依旧稳健,但每一步都彷佛踏在全新的认知之上。
「没关系。」他的话不是说给南宫听的,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誓言:
「你不必说。我会听得懂。」
河水无声流淌,见证着这场无需言语的交付与承诺。唐劭知道了南宫为何不开口,而这份认知,并未拉开距离,反而将某种无形的、由责任与深刻怜爱织就的纽带,缠绕得更加紧密,直至灵魂深处。
南宫的手指在抖,是更深的东西——从骨髓深处传来的共鸣。他侧过头,看见南宫眼中闪过金色纹路。
他缓缓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指向河面某处。唐劭顺着望去,只见到浓雾与水波。
「那里……」南宫突然开口。
一个词,两个音节。
空气炸开了。
不是声音的炸裂,是空间的撕裂。以南宫为中心,方圆十米的空气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它们像被惊扰的蜂群般疯狂震颤、旋转。河水中倒映的光影扭曲成几何的图案,雾气凝结成晶体又瞬间粉碎。
更可怕的是——河水开始逆流。
不是幻觉。唐劭亲眼看着水波违反物理法则向上游倒灌,水花溅起时在半空停滞,凝成一颗颗悬浮的水晶珠,每一颗珠子内部都映出破碎的符文倒影。
南宫的身体在发抖。不是恐惧,是压抑——他在用全部意志力收回那两个音节带来的影响。符文开始缓慢消散,河水恢复流淌,悬浮的水珠坠落。
但有些东西没有恢复。
河岸边的几株枯草,在刚才那几秒钟里彻底化为灰白色粉末,随风飘散。那不是枯萎,是某种更彻底的「抹除」——它们从存在层面上被修改了性质。
唐劭的心沉到谷底。
南宫不是被困在这里。
他是被「存放」在这里,因为这个空间够坚固,够隔离,能够承受他无意中泄露的「修改现实」。
而他唐劭,刚刚亲眼见证了这种修改的威力——仅仅两个字,就足以让局部物理法则失效。
「不能再开口了。」唐劭握紧南宫的手,声音压得极低,「一个字都别说。」
南宫点头,眼中那抹金色纹路终于完全消退。但他脸色比刚才更苍白,彷佛那两个字耗尽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人性储备」。
他们继续沿河岸前行。唐劭的大脑飞速运转,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在处理刚刚获得的数据:
一、南宫的声音具有现实扭曲力。
二、这种力量不受他完全控制,更像是「被动触发」。
三、代价极大——对环境,可能也对他自身。
那么问题来了:要怎么带这样一个存在离开?
他想起刚才那些符文出现时的规律——它们不是凭空产生,而是从南宫身体「渗透」出来的。就像一个装得太满的容器,稍微晃动就会溢出。
如果……如果把这个容器,放进另一个容器里呢?或者,把这个容器,彻底「封住」呢?
这个念头刚浮现,唐劭自己都愣了一下。太抽象了。但直觉告诉他,方向没错。
河岸开始收窄,前方出现一座石桥。桥很古老,石材表面刻满风化的浮雕。唐劭牵着南宫走上桥,在桥中央停下了脚步。
因为桥栏杆上的浮雕,突然开始发光。
不是幻觉。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古代图案,在南宫踏上桥面的瞬间,似乎被某种力量「激活」了。石头表面浮现出流动的银色光纹,组成一幅幅连贯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