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没解释,只是抱着她,像揣着心爱的宝物,几步助跑,借着船舷和缆绳的力道,轻盈地几个起落,便跃上了梅利号二层那处小小的、被娜美精心打理的空中花园——那里有一棵即使在海上也郁郁葱葱、结着青涩果实的橘子树。他在树荫下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靠着木质的围栏坐下,然后将怀里的小狸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背对着自己,坐在自己两腿之间的甲板上,再非常自然、无比熟稔地收紧手臂,将她整个圈进自己怀中。做完这一切,他才仿佛终于满意,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下巴轻轻搁在了小狸柔软蓬松的发顶,依赖地、带着点撒娇意味地蹭了蹭,像大型动物在标记所有物,又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
海风在高处变得更加清晰有力,吹得橘子树叶沙沙作响,也带来了下方甲板隐约的喧闹声,但在此刻,那些声音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变得遥远而模糊。这片被树荫和阳光切割出明暗交错光影的小小角落,仿佛自成一方静谧天地。
“小狸……”艾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闷闷的,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沙哑,以及一种小狸从未听过的、细微的、近乎委屈的语调,“最近……好像很忙哦?”
他的手臂环得更紧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尖:
“哥哥我……也是会寂寞的啊。”
这句话说得很轻,甚至带着点玩笑的口吻,但小狸的身体却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艾斯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闭上了眼睛。他感受着怀中少女纤细却不再过于嶙峋的腰身,嗅着她发间淡淡的、属于阳光和海风的清爽气息,以及她身上那种独特的、让他安心的温暖味道。那份因为她注意力被“分散”而产生的、连自己都未曾仔细分辨的细微躁动和空落感,奇异地、迅速地被她真实的体温和柔软的身躯所抚平、填满。熟悉的、令人放松的困意如同温暖的潮水,轻易漫过了他。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胸膛规律的起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小狸的背上。
他竟然就这样,在午后的微风与树荫下,毫无防备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狸起初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心跳快得如同有一群惊慌的羚鹿在胸腔里狂奔乱撞,脸颊耳朵烫得吓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艾斯平稳呼吸时胸膛的起伏,能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隔着骨骼与肌肉传来,咚、咚、咚,像是沉稳的鼓点,敲在她的背脊,也敲在她的心上。他手臂的重量和温度,他下巴搁在头顶的触感,他周身散发的那种毫无保留的依赖与放松……一切都让她头晕目眩。
过了好一会儿,确认艾斯真的睡着了,她才像被抽掉一部分支撑般,极其缓慢地、一点点放松下来,让自己更服帖地靠进他怀里。这个怀抱如此熟悉,如此安全,仿佛漂泊的灵魂终于回归港湾。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从眼角偷偷向上望去,只能看到艾斯熟睡中毫无防备的侧脸轮廓。午后的阳光透过橘子树摇曳的叶片,在他脸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浅浅的阴影,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极淡的、满足的弧度。这一刻,他褪去了所有“火拳”的凌厉与白胡子二番队队长的气势,看起来只是一个俊朗的、有些贪睡的青年。
小狸看得有些出神,心里那片柔软的角落像被羽毛轻轻搔过,酸酸胀胀,又充盈着难以言喻的温暖。她的尾巴尖不由自主地、极其轻微地摇晃了一下,然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那条黑色的、毛茸茸的长尾巴悄无声息地从她身侧抬起,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种无声的、柔软的占有欲,轻轻缠绕上了艾斯裸露在短裤和靴子之间的一截脚踝。那是一个安静却亲昵的回应,像一个无声的锚,将彼此的联系系得更紧。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令人无比安心的体温与心跳,听着他均匀悠长的呼吸,小狸将发烫的脸颊轻轻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闭上眼睛,用只有海风、树叶和自己才能听见的、微弱到近乎气音的声音,在心里最深处,悄悄呢喃:
“最喜欢你了……”
她顿了顿,将那个称呼在唇齿间无声地咀嚼了一遍,带着无尽的眷恋与甜蜜,最终轻轻落下:
“……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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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利号沿着阿拉巴斯坦漫长的海岸线平稳航行,炙热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将木质甲板烤得发烫,赤脚踩上去甚至会感到微微的刺痛。空气干燥,带着盐粒和沙尘的味道。终于,在薇薇的指引下,梅利号找到了一个相对隐蔽、背靠风蚀岩架的浅湾停靠。正式深入那片广袤无情的沙漠之前,充分的准备必不可少。
在薇薇的提醒和指挥下,大家都开始更换适合沙漠环境的衣物。
“沙漠里的阳光含有极强的紫外线,直接暴露在阳光下,皮肤很快会被严重灼伤,甚至脱水。”薇薇一边将准备好的当地传统服饰分发给众人,一边耐心解释,美丽的脸上带着严肃,“这些长袍和头巾不仅能有效防晒,其宽松的剪裁和特殊的织法也能帮助散热,保持身体相对干爽。”
艾斯也换上了适合沙漠行动的装束——依旧是那件标志性的黑色外套,背后巨大的白胡子骷髅标志与袖口环绕的火焰纹章在沙漠背景下显得愈发醒目不羁。他敞开着怀,露出精悍的胸膛和腹肌,下身是便于活动的深色短裤,整个人站在那里,便是一道相当时尚的风景线,帅气逼人。
小狸也领到了一套适合她身材的当地女性服饰。她好奇地抖开那件米白色、带有简单几何刺绣的宽松长袖罩衫。穿上后,轻薄的棉麻布料贴着皮肤,带来一种不同于海上衣物的、干燥柔软的触感。她将蓬松的黑色长发从同样米白色的兜帽里仔细捋出来,以免闷热,那对黑色的猫耳敏感地在兜帽的阴影下动了动,适应着新布料带来的细微摩擦感。长长的尾巴在宽大的衣摆下好奇地、带着点不适应地晃来晃去。
路飞元气满满的大嗓门打破了停泊后的短暂沉寂,他对着漫无边际的金色沙海,用力挥动橡胶手臂:“好——!!!那我们出发吧!去沙漠!去把那个叫沙鳄鱼的混蛋揍飞——!!!”
“哦哦哦——!!!”伙伴们受到感染,齐声应和,斗志昂扬。
热浪,如同有生命的实体,在踏出岩架阴影的瞬间,便扑面而来,瞬间吸走了皮肤表层所有湿润。视线所及,是连绵起伏、如同凝固金色海浪的沙丘,一直延伸到天地交接的模糊界线。天空是一种被高温炙烤后的、近乎褪色的淡蓝,广阔得令人心悸,又空茫得让人感到自身的渺小。寂静,是这里的主旋律,只有风吹过沙粒表面的细微“沙沙”声,和自身越来越沉重的心跳与呼吸。
众人背上补给,正式踏进了那片象征着阿拉巴斯坦苦难根源的、无边无际的沙之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