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清晰得令人牙酸。
不再是浅尝辄止的划痕。五根尖锐的指甲,毫无阻碍地、深深地刺入了霍克左手腕的肌腱与骨缝之间!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小狸的手指和霍克的手腕。
“啊啊啊啊——!!!”霍克发出一声杀猪般凄厉至极的惨嚎,剧痛让他整条左臂瞬间脱力,手指一松,那把一直握在左手的、沾染过无数鲜血的长刀,“当啷”一声,沉重地掉落在尘土之中。
小狸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插入手腕的右爪猛地向下一扯,借力将身体拉正的同时,左拳已然紧握,由下至上,如同一记精准的铁锤,狠狠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霍克因吃痛而大张的下巴上!
“咔嚓!”令人心悸的骨裂声隐约传来。
霍克被这一拳打得脑袋猛地向后仰去,眼前金星乱冒,惨叫声戛然而止,变成了含糊的呜咽。
紧接着,小狸支撑身体的右脚如同鞭子般扫出,一个干净利落的扫堂腿,精准地踢在霍克已然虚浮的双脚脚踝处!
“砰——!”
尘土飞扬。
“双刀”霍克,这位悬赏金一千五百万贝利、在这片海域作威作福许久的恶霸船长,像一堵被抽空了根基的土墙,沉重地、狼狈不堪地仰面摔倒在地,激起一片烟尘。他试图挣扎,但下巴的剧痛和手腕的创伤让他一时使不上力气。
而小狸,已经如影随形般跟上。她单脚前踏,稳稳地踩在了霍克厚实的胸膛上,微微用力,便让后者又是一阵窒息般的闷哼。另一只手的利爪并未收回,就那样悬停在霍克的眼皮上方,指甲尖端距离眼球不过毫厘,冰冷的寒光倒映着霍克因极度恐惧而放大的瞳孔。
小狸微微俯身,蓝色的猫瞳冰冷地俯视着脚下这个瞬间从猎食者沦为待宰羔羊的男人。她的呼吸因为刚才一连串爆发而略显急促,脸颊和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几缕黑发被汗水黏在额角,但她的眼神却平静得可怕,里面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种经历过挣扎、最终冲破束缚后的、凛然的威慑与淡漠。
“你……你……”霍克吓得魂飞魄散,喉咙里咯咯作响,先前所有的凶狠、淫邪、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面对绝对力量差距和死亡威胁时的惨白恐惧。他连一句完整的狠话都说不出来了。
整个港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近乎真空般的死寂。
所有海贼,无论是霍克的手下还是其他船只上看热闹的,全都像是被命运扼住了喉咙,目瞪口呆,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接受!那个不可一世、双刀令人闻风丧胆的霍克船长,竟然……竟然在短短几个呼吸间,被这个看起来纤细娇柔、刚才还被压着打的猫耳少女,以如此干脆利落、近乎碾压般的方式击败了?!而且那最后几下……狠辣、精准、毫不留情,完全不像一个新手!
小狸缓缓收回踩在霍克胸膛上的脚,悬在他喉咙上的利爪也悄然缩回,变回普通的手指。她没有再看地上瘫软如泥的败者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块需要被扫开的绊脚石。她转过身。
阳光正好破开云层,金辉洒落,照亮她染血的侧脸和挺直的脊背。她看向不远处——玛姬阿姨早已冲了过来,将吓得呆住、忘了哭泣的莉娜紧紧搂在怀里,像是拥抱着失而复得的全世界,妇人压抑的抽泣声低低传来。而莉娜,那个瘦小的女孩,正从玛姬颤抖的肩膀上方,睁大了一双泪痕未干却亮得惊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小狸看着莉娜,看着那双眼眸中倒映出的、站在光里的自己。她忽然觉得,手臂和腰侧的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一种陌生的、滚烫的、充满力量的情绪在胸腔里鼓胀。她努力回想艾斯平时胜利后那种爽朗又有点臭屁的笑容,试图模仿。她抬起没受伤的右手,再次叉在腰间,对着莉娜,脸上慢慢绽开一个混合着疲惫、释然、以及一点点小得意的、灿烂到晃眼的笑容。甚至还学着不知道从哪儿看来的手势,笨拙但用力地对着莉娜比了一个“V”字。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向周围依旧沉浸在震惊与死寂中的人群——那些麻木的居民,那些惊疑不定的其他海贼,那些尚未从船长惨败中回过神来的霍克残党。晨风扬起她沾着灰尘和血迹的黑发,她的声音不再仅仅是清脆,而是带上了一种初试啼声的、清越而坚定的穿透力,用尽此刻所能汇聚的全部力气,清晰而响亮地宣布:
“听着!我是小狸——”
她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二楼窗口,那里,橙色的帽檐轻轻动了一下,仿佛在颔首。她回过头,语气更加笃定:
“隶属于白胡子海贼团二番队!”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再次引起一阵低低的、含义复杂的骚动。白胡子!那个名字本身就是传奇,是庇护,也是绝对的威慑。
小狸的目光扫过那面依旧挂在狰狞大船上、却在晨风中显得有些颓然的双刀骷髅旗,一丝迟疑掠过心头——这样做对吗?这样说可以吗?但她想起艾斯那句“想做就去做”,想起莫比迪克号上大家守护岛屿时的样子。她压下那丝迟疑,抬起头,声音掷地有声,在这寂静的港口上空回荡:
“从今天起,这个岛——”
她伸手指向脚下这片饱受欺凌的土地,指尖还沾着霍克和自己的血。
“——由我们白胡子海贼团接管了!”
沉默。
并非欢呼,并非感激,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持久的、近乎凝滞的沉默。这沉默如同冰冷的潮水,蔓延过街道,淹没了小狸声音落下后的余音。
居民们脸上的惊恐并未完全褪去,空洞的眼神里也没有燃起希望的火花,只是多了一层更复杂的、近乎麻木的观望。对他们而言,“海贼”就是海贼,无论旗号如何变换,无论言辞多么漂亮,本质上都是强大的、无法反抗的暴力集团。从“双刀”霍克的残酷掠夺,换成“白胡子”或许相对温和的“接管”,他们的生活依然是被支配的、需要缴纳“费用”的、在夹缝中求存的。被压迫的命运,在这个大海贼时代,仿佛是无数岛屿上空恒定的、灰暗的旋律。他们早已习惯,甚至学会了不去期待改变。小狸那充满热血与个人英雄色彩的宣告,尚未能穿透这层经年累月积攒下的、厚重的现实冰层。
而霍克海贼团的残党们,在经历了最初的呆滞后,终于被恐惧彻底攫取。他们看着倒地不起、生死不知的船长,看着那个站在阳光下、明明带伤却仿佛不可战胜的猫耳少女,再看看二楼那个一直沉默却让人更加胆寒的橙色身影……最后一丝抵抗的念头也烟消云散。
“跑……快跑啊!”
不知谁先发出一声变调的尖叫,如同丧家之犬的哀鸣。剩下的海贼们顿时如梦初醒,连滚爬带,丢盔弃甲,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疯狂地冲向他们的船只,甚至有人慌不择路直接跳进海里拼命游过去。起锚的号令带着哭音,帆缆被胡乱扯动,那艘狰狞的大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狼狈姿态,仓皇调头,向着远海逃窜,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螺贝岛的轮廓。
唯有莉娜。她被玛姬紧紧抱着,却努力转过头,泪水再次涌出,但这次不再是恐惧,而是某种滚烫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东西。她透过朦胧的泪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个站在尘埃与阳光中、发梢染血、笑容灿烂、仿佛全身都在发光的猫耳少女。那个身影,为了她这样一个微不足道、像野草一样的孤儿,挺身而出,与可怕的恶徒战斗,并且……赢了。强大,美丽,又带着一种让她心口发烫的温暖。她用力地、用力地睁大眼睛,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一刻,将这个身影,深深地、永不磨灭地镌刻在自己稚嫩却早熟的心版之上。憧憬与崇拜,如同种子,落入了被泪水浸湿的心田。
……
直到霍克海贼团的船只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外,港口令人窒凝滞气氛略有缓和,小狸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弛下来。这一松弛,手臂和腰侧伤口那被肾上腺素压制的刺痛,便如同苏醒的毒蛇,猛地噬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