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蕴小心翼翼地将耳朵放到右胸膛。
心跳也没有!
“沈青川?”
她再次试探着叫他,沈青川依旧没有反应。
完了,彻底完了。
沈青川被她撞死了。
她害死了人,她害死了她的夫君,她害死了沈青川。
李蕴其实想过无数次死。
那些在冬日用冰水泼她的人去死,那些辱骂凌虐她母亲的人去死,那些揪住她发辫塞进石磨里的人去死……
所有……她遇见的所有人,都去死。
包括母亲,包括菀儿,包括自己。
她恨那些人,所以要他们死。她恨自己,所以要自己去死。她爱母亲,所以要母亲死。她爱菀儿,所以也要菀儿死。
听说黄泉路又长又暗,人多而挤,走不到头就走不到来生。
那么如果独自上路,是不是又和在柴房里度过的无数个漏风的夜晚一样,脚底是发臭的干草,唯一发亮的星星永远被乌云遮挡。
哭声、骂声,就算撕烂耳朵也不能听不见。
如果母亲真能通灵,她为什么不杀了这些人?为什么不杀了冷眼旁观的李崇?
为何,为何偏偏要害那个未出世的胎儿?
为何,要推自己入地狱?
如果黄泉路真是如此,那她绝走不下去。没有她们相伴,她一定走不下去。
李蕴慢慢挪手到沈青川腰侧,一点点支起身。
“对不起……”
一滴泪水滑落,濡湿眼前绛紫色的衣襟,那团深色的圆点,好像血渗出来。
她趴回沈青川胸前,不愿接受这一切。
她以为自己不怕死。
她是想活着,但如果某时某刻死亡突然降临,她也不会胆怯。
然而现在,沈青川死在她眼前,她竟有些害怕。
原来亲眼见一个人失去温度,是这种感觉。
这个人不会再睁眼,不会再对她笑或颐指气使。沈青川会慢慢腐烂,他身上没几两肉,也许腐烂得还会比别人快。
他死了,沈家会替他打棺立碑,会洋洋洒洒地挂满街白幡,吹吹打打通告全城。
可是会有人去祭拜他吗?
若是无人记得,即便有坟头墓碑,他和黄沙浪卷的野尸又有何区别?
她明明没有多在意沈青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