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子内页是密密麻麻的、用特制墨水书写的妾语文字,夹杂着一些简略的地图、人物关系草图,以及用炭笔勾勒的肖像速写。字迹工整清晰,显然花费了极大心血。
银殊的声音平稳下来:“忘言窟馆长,被他们称为‘归妹’。她以前不过是在雨师妾边境走私的小头目,大约五百年前,上一届‘唤潮大典’期间,不知得了什么助力,突然在妾城核心地段盘下了这座酒馆,从此扎根。”
他翻动册子,指向一些早期的记录:“凭着调酒手艺,我在那里谋了个差事。只不过,忘言窟主营消息集散。隔段时间,就会有一些特殊的陌生面孔,在这里与馆长会面,他们行踪隐秘,有时是交易物品,更多时候,是交换情报。”
“我有意观察,费了很多时间,才知道他们来自九幽之上。”
银殊的手指划过几页记录了不同时间、不同人物特征的条目,最后停在了较新的几页。那上面的笔迹较新,他抽出最新的三张纸。
最上面一张,用简练传神的炭笔线条,勾勒出一个红发如火、眉眼锐利的年轻女子侧影。旁边用妾语备注了出现时间、大致灵修评估、以及妾城行踪等字样。
鱼九和度朔的目光落在纸上,瞬间就认出那正是风有时。
“她是三天前突然出现在妾城的。”
一边观察着两人的反应,银殊一边共享信息。
“她现身忘言窟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红头发的女人非同寻常。因为,是馆长亲自在门口等候、接待,并安排她入住了三楼顶层最好的房间——那可是馆长自己的房间,给她腾了出来。并且,我们馆长命令全馆上下,都要以最高规格好生招待,不得有任何怠慢。”
鱼九心下唏嘘:毕竟,小十可是风家的宝贝大小姐。
银殊移出第二张纸,上面是一个用更简洁的笔触勾勒出的、面带忧色、气质沧桑的中年男子侧影,正是判老。
“这个人,叫‘艮叔’。他比风有时还要早来一天。”银殊说着,抬眼看了看两人。
度朔和鱼九脸上皆是凝重。
这时间点,与判官在炼狱“失踪”的时间,正好能对上。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在炼狱脱身后,立刻通过某种特殊途径,直接抵达了黑水域雨师妾。
银殊继续道:“一开始,我以为这个年长的‘艮叔’,才是头目。因为他总是能调遣一些身手极为厉害、灵力修为深不可测的生面孔,为他办事跑腿。今天在城内追杀你们的那两人,一个叫‘渐’,一个叫‘丰’,就是他从外面带来、并直接指派行动的,身手顶尖。”
“归妹、艮叔、渐、丰……”鱼九喃喃着,将这些名字和信息串联起来,这才恍然,“艮渐归妹丰旅巽……是六十四卦。”
听不明白这句抑扬顿挫的卦象,银殊面露不解。
鱼九解释道:“风家内部,有一个以六十四卦为代号的秘密组织。判老他……”她转而看向度朔,“这个‘艮叔’,效力风家是板上钉钉了。”
这就意味着,判老不仅是内谍,更是直接受命于风家高层、且拥有极高权限和独立行动能力的核心成员。他所图之事,恐怕远比单纯背叛冥司、夺取某样宝物要复杂和深远得多。
而且,其余失踪冥官,包括朱索的哥哥,极有可能和判老一样,都在为风家效命。按目前线索来看,他们短时间内聚集在黑水域,大概率都是为了“涅槃石芯”一事。
度朔眉心皱得可怕,周身气息都冷了几分。
银殊虽然不完全明白“六十四卦”具体指什么,但从两人的反应和对话中,也基本理解了事情的性质远超普通的势力争斗。
它看向图上的红发女子,继续道:“这个风有时……表面上看,是听从‘艮叔’的安排行事,这几天一直在探查地形,了解妾城的防卫布局和王族信息。
但我将这三天的所有细节串联起来,才发现,这个看似被动的女人,或许才是他们偷盗‘涅槃石芯’计划中,最为关键、也最让人看不透的核心。”
度朔和鱼九对视一眼。虽说目前看到的信息,大部分他们已然知晓。但银殊的洞察力和情报整合能力,还是让他们心中暗惊。
“你的观察很细致。”度朔开口,语气里听不出褒贬,“还有别的发现吗?”
银殊顿了顿,紫瞳中闪过一丝迟疑:“除此之外,我注意到雨师妾新出现了另一拨人,行踪同样诡异,但似乎……和忘言窟没什么关联,甚至可能在有意避开。”
他这才从册子最底层,小心翼翼地抽出第三张纸,缓缓推到两人面前。、
“就是他们,昨天偶然发现的。”银殊因为没想明白这拨人的来历和目的,脸上出现了困惑与不确定的神色。
当度朔和鱼九的目光落在这张纸上时,两人的表情瞬间大变。
纸上是四幅用炭笔快速勾勒的全身像,比前两张略显潦草,但抓住了人物的核心特征与神韵。正是乘坐无涯舟,先行来到黑水域的玄豹、玄虎、玄蛇、玄鸦四名幽都卫!
看见度朔和鱼九脸色意外且急切,银殊试探问道:“他们……是你们在找的朋友吗?”
“你在哪里见到他们的?”度朔不答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