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厌城醒过来的时候。
脑袋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沉重的没了思考问题的能力。
眼前似乎有些模糊,又隐约有些光线,灰茫茫一片,他轻声唤道:“樊卓?是谁在外面?”
等有人应声上前,他道:“夜黑了怎么不点灯,樊卓呢?”
来人先是一愣,而后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没一会儿,樊卓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伸手在裴厌城的眼前晃了晃,回头看了看外面明晃晃的日头,焦急道:“是,我让他们这就去点灯,殿下,您现在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裴厌城摇摇头,湿润的泪水环在眼眶四周,樊卓知他所急,连忙补充道:“派人找私宅守卫了,一寸一寸的找,只要有消息就会立马来报,殿下,保重身体才是。”
裴厌城环视寝殿,有些急躁的嘟囔着:“怎么点了灯还是这样黑,内臣供应如今这般敷衍了?连个明亮一点的灯都寻不到?”
樊卓把裴厌城又摁回榻上,也附和道:“奴才这就去内务办,让人多送些蜡烛过来,殿下先闭上眼睛休息休息。”
说罢,他屏退众人,交代内仕去请太医,而后走出殿外,朝东南方向吹动了鹰哨,少顷,东南方向应声回复,根据密码,回复是:“梁王无咎。”
看来,不是梁山王在背后捣鬼,毕竟,按照他与陛下的约定,只要他与陛下井水不犯河水,陛下便可保他一世无忧。
而樊卓之所以会怀疑他,是因为最近梁山王的夫人新晋有孕,若殿下出事,陛下又无他所出,只怕皇位会旁落宗亲。
鹰组所回必无差错,况且若是殿下出事与梁王夫人有孕同时昭示,就算其无咎也会惹得一身骚。
樊卓心稍安。
他回头望了望裴厌城寝殿的方向,将脑子里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过了一遍,暂无头绪。
太医从龙阶上疾步行来,樊卓上前交代了几句,领他进了殿。
殿内在白日里烧了一屋子的火烛,烟熏火燎的好像要将一切虚伪燃烧殆尽。
章太医额头微汗,却不敢擦拭,只将一只手轻轻搭在裴厌城的手腕上,另一只手自然的捋着花白的胡须,片刻后,他换了手搭脉,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裴厌城始终没说话,但表情显然有些不耐烦。
太医诊过了脉,屈膝回复道:“殿下急火攻心,血气上涌,伤了心脉,以致经脉紊乱,气息不稳,如今当全力休息才是,臣出一副方子吃吃看,三日后,臣再来。”
等人走了,裴厌城才道:“吃吃看?他都没把握也敢来给吾诊病,太医也这般不中用。”
樊卓知道裴厌城如今情绪不佳,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殿下,忧思忧虑不利恢复,这段时间,您还是莫要操劳了。”
裴厌城翻了个身,手在枕头底下摸了摸,将一枚红色的平安扣握在手心,又沉沉睡了过去。
等樊卓出了殿门,正见太医站在不远处等候,他急忙上前道:“章太医可还有其他事?”
章太医眯了眯眼,将樊卓拉到角落,轻声道:“老朽本不欲多事,但殿下身体状况确实蹊跷,似有中毒迹象,可脉象却又一切如常,老朽推断,要么殿下曾经中毒,如今不过因为急火攻心暂时失明,要么…”
樊卓急忙追问:“要么如何?”
章太医摇摇头似无可奈何:“要么,陛下中了老朽也无法分辨的毒,只怕短时间内不能痊愈了,而眼疾,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樊统领好自为之。”
说完,章太医便颤颤巍巍的离开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