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恩笑了一下,但那笑容因悲伤而转瞬即逝。
“对民众来说,尼古拉斯是一个合格的国王。”格拉西亚轻抚着两个孩子的肩,双眼噙泪,“但远非一个合格的父亲。他看不清你们真正的特质,你们的心。”
“那你看清了吗,妈妈?”卢卡斯问,“你没有阻止他。”他的语气中夹杂着一点点责难。
但内心深处,他知道他无法怪任何人。
尤其是母亲。
“我没能阻止他。”格拉西亚说,“是的。但是……但是你以为我不痛苦吗,卢卡斯?”
卢卡斯后悔地闭上眼。“哦,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没这么说……”
“看着他把伊莱恩逼成另一个他,看着你一天天枯萎,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我只是一个外来者,身处他乡的异国女人。我的每一个字,都会被贵族们放大、曲解。倘若我公然反对国王,我们失去的将不只是丈夫和父亲,而是整个王室的稳定。”
格拉西亚与尼古拉斯的婚姻中并没有太多的爱情,所有感情都是日后相处一点一滴积累而来。
卢卡斯从不确定他们究竟是怎样看对方的,除了母后偶尔提及的花园约会以外,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浪漫故事。
“我也恨我的无能。”格拉西亚叹气,“但我还能怎么做?”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伊莱恩安慰,“他不在了,说这些也无法带他回来。”
“是的。”格拉西亚擦去眼泪,“但我们有权利坐在这里,不去想任何事情,不是吗?”
月光与烛光交错。很久很久以后,他们松开对方,静静凝视着彼此。
过去有时,卢卡斯会希望时间凝固下来;但当它真的凝固时,他却更希望它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作者有话说:我承认,这章单独分出来是为了让终章凑个整数80……确实太短了[捂脸笑哭]
第79章狐尾河湾她长大了,也长高了。
阿什琳醒来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的大脑昏昏沉沉,嗓子干涸得要冒烟,四肢酸软无力。
暖洋洋的阳光轻抚她的脸。她盯着头顶上飞舞的绿色千纸鹤、不断转动的陶瓷星星与垂挂的绿萝,过了几个世纪,才意识到这是哪儿。
家。
她好久没想到这个词了。
她的小阁楼什么变化也没有,亦如她刚刚离开那般,充满烤糊了的饼干的味道。一面墙是绿色,一面墙是蓝色,还有两面墙她懒得刷。
屋顶倾斜的弧度很夸张,被因魔法而生命力旺盛的绿藤爬满了。玻璃上涂着斑马、鹿角兔和长毛乌龟的简笔画,墙上扎满凌乱的咒语笔记。床边的树桩桌子上,摊开着一本没看完的故事书,她还隐隐记得自己走之前刚看到第十九章。
“哟呵。你醒了!”千纸鹤大惊小怪地叫道。
阿什琳揉着眉心。
“绿绿?!”
绿绿是她小时候施展的第一个咒语:让千纸鹤开口说话。萨诺瓦教了她二十多遍她才学会。不过它没有意识与智力,只会根据环境胡言乱语。
千纸鹤扑闪着翅膀。“怎么样?终于想起你的老朋友了,哼?”
“注意语气。”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真正的萨诺瓦·贝利靠在墙边,手中端着一盘黑色的神秘物体,身旁悬浮着一杯热牛奶。他看上去就和他最早离开家之前一样好,掺灰的头发扎成辫子,面带微笑。
阿什琳猛地跳起来,随即疼得嗷嗷大叫。前几天她运动过量,魔力也消耗过量。
“等等!别过来!”她慌乱地下床,用被子对准萨诺瓦,“说一件只有咱们两个之间知道的事。不,三件。说三件。”
“你在拿被子威胁我。”萨诺瓦的观察力很敏锐。
“不许转移话题!”
她太过匆忙,一时间脚趾磕到了床脚。于是她和床同时呻吟一声。
“好吧。”萨诺瓦放下黑色不明物,“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颜色不是绿色,而是蓝色。”
“继续。”阿什琳盯着他。诺克斯也有可能通过蛛丝马迹猜到这一点。
“你九岁生日时,我送了你一把魔法扫帚。但是,你一坐上去,扫帚就爆炸了。”萨诺瓦回忆,“这把米娅吓哭了。”
阿什琳的被子掉在地上。“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