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照片中的幻影,
“没关系……不记得了,也没关系。”
“无论要付出多少代价,走过多少荆棘,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回家’的路。”
窗外,夜色更深,吞没了最后一点微光。
次日清晨。
天光还未大亮,望月莲走出客厅时,鼻尖先于意识捕捉到了一缕鲜甜的香气,隐约夹杂着米粥翻滚沸腾的咕嘟声。
她揉着眼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安室透穿着简单的居家服,背对着她站在灶台前。厨房暖灯,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微光。他正专注的调整着火候,侧脸在蒸腾的温热白气里,显得格外宁静。
“透,现在才六点。”望月莲靠在门框上,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微哑,“你可以多睡一会的。”
安室透闻声回头,看见她时,紫灰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温和的笑意,“你才应该多睡。”他放轻声音,用勺子慢慢搅动锅里的海鲜粥,“hiro说你昨晚很早就歇下了,但脸色看着还是有点倦。”
她走进厨房,自然地站在他身侧,看向锅里。米粒已经熬得开花,与切成小块的鲜虾、贝肉、海参和菌菇融洽的翻滚在一起,色泽诱人,热气氤氲。
经过这快要一个半月的相处,她不止一次感慨,安室透不愧是“全能”的代名词。学习能力惊人,无论是搏击、驾驶、情报分析,还是拆弹、网球、滑雪,乐器、甚至到厨房里这些琐碎的柴米油盐,他都能熟练掌握要领,并且做的无可挑剔。尤其是料理,他似乎格外乐在其中,如今已俨然成为这个小小“家庭”的主力投喂者。
以前,对于他的认知,仅仅局限于漫画与设定说明。隔着次元与纸张,那是一个被简化的符号,一个服务于剧情需要的“角色”。
而如今,当他真切的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呼吸可闻,眼神可触,她这才发现,那些单薄的线条和文字,究竟遗漏了多少深不可测的底色。
他的敏锐、他的心智、他的那份游刃有余的游走于灰色地带的从容,那种将多重身份与使命维系于悬崖钢丝的平衡力,绝非漫画中的几句“公安警察”、“组织成员”的标签所能概括。
他比她所知的,还要“厉害”的多。
厉害到,让她偶尔生出一种近乎荒谬的恍然。
难怪那位创作者,会“仅仅因为他长得足够好看”,就近乎任性般地为他在绝境中铺设一条“洗白”的路,将他硬生生从黑衣组织的阵营拽向模糊的灰,再引向隐约的光。
因倘若不是如此,倘若任凭这样一个人物,彻底的浸染黑暗,心无旁骛地站在对立面。
那么他所带来的压迫感,或许将远超琴酒那种纯粹的、暴戾的威胁。
琴酒的可怕,在于其目的明确、手段残忍的毁灭性,如同天灾,令人恐惧,却能够预判他的轨迹。
而安室透若为敌人,其可怕之处在于无形。在于那兼具光明与黑暗的视野的洞察力,在于那能完美伪装成任何模样的渗透力。
他将不仅仅是一个执行任务的杀手,更可能是一个编织罗网的猎手,一个操纵人心的棋手。
他会耐心的布下陷阱,精准的利用人性的每一处弱点,甚至让你在落入绝境时,仍可能对他抱有一丝不该有的错觉和期待。
那将是一种更令人脊背发凉、更无孔不入的、也更能难挣脱的“难缠”。
她庆幸,至少在此刻,他不是那个需要她以命相博的“对手”。
“小清,你在想什么?如果觉得有些累,可以再去睡一会。”
安室透的声音拉回了她飘远的思绪,她的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转头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凉太先生的作息很规律,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研究室里。”望月莲看着粥面泛起的细泡,轻声开口,“环境……至少还算安静,所以我的任务还算是比较简单,最起码不用频繁的面对镁光灯。虽然精神会有点紧绷,但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在这个充满食物暖香的厨房里,在安室透令人安心的身影旁,那份独属于外界的紧张感似乎被暂时隔开了。
安室透没有立即接话,只是拿过一个小碗,仔细地盛出一点粥,轻轻吹了吹,递到她面前。
“尝尝咸淡?”他语气自然,仿佛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
望月莲接过,小心地抿了一口。
“刚刚好。”她抬眸,对着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放松的笑容。
晨光渐渐转凉,透过窗户,将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温柔地包裹。
安室透低头看向她的侧脸,斜洒的晨光给她镀上一层金黄。
至少在此刻,在这方被小心守护的天地里,他是降谷零。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