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释放了?”
维罗妮卡惊呼出声。阿斯塔愣愣看着微笑的莱斯彻,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弯。
佩林和萨玛尔被释放了,说是证据不足。这在莱锡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情况,交够钱就能成的事。但一周前天南星号的船员抬着几箱礼物还被总警长拒之门外,就不只是钱的问题了。
“没错。你很关心这件案子,所以我一得到消息就告诉你了。”莱斯彻的眉眼如同弦月,挂在那张没有一丝波澜的脸上。“这次确实是警员的失误。可能因为同僚殉职,他们一时间有些急躁了,没有好好检查证据。目前赔偿的事还在协商,毕竟天南星号的船员作为无辜者,平白受了牢狱之灾,理应获得补偿。”
我可不知道警方啥时候这么人性了,竟然还给赔偿。阿斯塔默默腹诽,垂下眼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这真是太好了。”维罗妮卡调动面部肌肉,扯出一个微笑。只需余光一瞥,阿斯塔就知道她也很无措。“那真凶……”
“还在调查中。毕竟是夏季,进山狩猎的人不少。”
“可是当初目击天南星号船员的居民不是记得很清楚吗……或许可以问他有没有看到别的可疑人物?”
“很遗憾,那位目击者没有提供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大概是因为天南星号的船员都是异乡人,相貌很有特点,才让人印象深刻的吧。”
就算他当初确实看到了什么人,都过了一个星期,说不定已经记不清了。之前草草了事,这个时候再继续调查,完全就没想搞清楚谁是凶手。阿斯塔盯着地面,心里了然。无论是不是莱斯彻指使的,警方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破案,现在看来,也不是抓人。
然而维罗妮卡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又或许她意识到了,只是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谨言慎行。“那我曾听西尔维娅说过,有一个罪犯越狱了,他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警方抓到他了吗?”
“我不清楚这两起案件是否有关,不过逃犯确实已经落网了。如果你想继续巡猎,想必会安全很多。”
“逃犯是在森林落网的?”
莱斯彻目光一滞,阿斯塔知道维罗妮卡说中了。西尔维娅之前似乎提到过,总警长的搜查重点在莱锡城内,而莱斯彻却说“巡猎会更加安全”……说起来前几天西尔维娅才进过森林,是因为她不害怕逃犯吗?还是说她不知道逃犯会在森林里?就算她不害怕,总警长也没提醒吗?他总不至于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吧?而且森林里除了逃犯,或许还有凶手,那家伙可是杀了警员和好几条猎犬呢,一点危险都没有吗?
或者说,逃犯和凶手在上次巡猎前都已经落网了?就算没有,也应该确认他们的行踪不在森林,那至少是在三天前,也就是说警方对凶手早就有了头绪,可现在才放人,是有意为之吗?
……不过如果是莱锡警察的话,倒真可能是他们拖流程拖习惯了,毕竟在捞钱之外,他们都是一群懒汉。
“确实如此。”莱斯彻的回答迟了几秒。他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杖,显露出主人的思虑。他沉吟片刻,斟酌着继续:“其实警方也没想到他竟敢闯进森林。他理应缺乏野外生存的经验,而且身体虚弱,能在森林跋涉数日、躲藏至今,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如果知道他藏在森林,我也会劝你不去巡猎的。”
“多谢您的挂念。”
莱斯彻对这无用的社交辞令回以无用的假笑。“这是我该做的。对了,今天帕奇德小姐邀请你去花圃街的荷斯缇餐厅用餐,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正午出发。”
维罗妮卡点了点头。两人又进行了几轮礼貌而空洞的寒暄,莱斯彻终于离开了。
莱斯彻的脚步消失在楼梯间后,维罗妮卡像是被抽走了一口气般,双肩向内塌陷。阿斯塔凑近她,跟她并肩坐在床沿。她的肩很小巧,带着些恰到好处的圆润。
“阿斯塔……”维罗妮卡唉声叹气,愁容凝固在她的眉间。她几次开口,却欲言又止。
“没事的,别想那么多了。”阿斯塔使用了安慰别人的万能公式,“这趟旅途确实有够多糟心事的,不过既然它快结束了,咱们还是好好享受剩下的时间吧。对了,帕奇德小姐说要给你做一套鹿皮护腿,说不定今天就能拿来呢!”
“……你说的对。”维罗妮卡沉吟片刻,终于露出笑容,“你今天跟我们一起用餐吧。”
“我吗?”阿斯塔着实吃了一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怎么能跟尊贵的小姐同桌用餐……”
“你是我的朋友,相信西尔维娅会理解的。”
“我不懂什么餐桌礼仪……”
“又不是正式宴会,没必要那么拘谨啦。如果在意的话,你坐在我旁边,照着我的做就好。”
“但我身上有味道。”尽管来找维罗妮卡前阿斯塔都会洗澡,但此刻她坚决忽略这一事实,“真的。”
“有吗?”维罗妮卡抓起她的胳膊,靠近衣袖,鼻尖抖动,“还好吧……”
“那……那我也没有得体的衣服。”阿斯塔扯了扯发黄的衬衫领,维罗妮卡微微蹙眉,但很快就有了主意:“去问问妮拉吧?山庄里有几个女仆个子挺高的,说不定有你能穿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