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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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路对面不远处，那辆蛰伏已久的黑色轿车里，相机快门正以极高的频率无声闪动，忠实地记录下了蒋舒淼与洛子卿并肩走向同一辆车、先后上车、以及车辆驶离的全过程。

“拍到了！这次绝对拍到了！”负责拍摄的狗仔激动得声音都在抖，反复回看着相机里连拍的照片，“蒋舒淼上了洛子卿的车！同上一辆车离开！看这次谁还能说他们是‘普通同事聚餐’！这关系，明眼人一看就懂了！”

驾驶座上的同伴直接发动车子又跟在两车之后：“再跟一跟，如果能拍到两人在车内的情况就更好了！”

……

这日拍摄的重头戏，是沈元曦（洛子卿饰）与昭明帝沈炔（郑国华饰）在秋猎遇刺事件后，一场关乎生死、亲情与权力博弈的极致对手戏。

片场被布置成临时行宫的内室与外厅，气氛肃杀凝重。

外厅，太医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向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的昭明帝禀报：“陛下，箭镞入肉甚深，紧邻心脉，必须立刻拔出。然拔箭过程极为凶险，公主千金之躯，恐难以承受剧痛，且有引发血崩之虞……微臣等……恳请陛下示下！”

太医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昭明帝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高大，也格外孤独。他此刻的内心，是身为帝王罕见的剧烈撕扯。

对女儿沈元曦，他有着毫不掺假的疼爱。那个从小娇生惯养，被他和皇后捧在手心，连做女红不小心扎了指尖都要跑来撒娇喊疼的小女儿，如今却为了他，胸口插着利箭，生死一线。只要一想到她此刻正承受着何等剧痛，这位铁血帝王的心便揪紧、抽痛。

然而，根植于骨髓的帝王心术与多疑，又如毒蛇般缠绕着他——这真的是单纯的父女情深、舍身救父吗？还是另有图谋？可当听到太医口中“恐有生命危险”时，所有的猜忌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和心痛击碎。

他猛地转过身，龙目含威，扫视着跪了一地的太医，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与父亲急切的狠厉：“拔！立刻为公主拔箭！朕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治好昭阳！若公主有个万一，”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如同冰珠砸在地上：“整个太医院，都给公主陪葬！”

太医们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首，发誓定当竭尽全力。

恰在此时，沈元曦的贴身侍女青禾从内室匆匆走出，面色苍白，眼眶含泪：“陛下，公主……公主醒了，她说想见您。”

昭明帝闻言，再无半分犹豫，袍袖一挥，疾步踏入内室。

室内光线昏暗，浓重的血腥气弥漫。

沈元曦此刻虚弱地躺在锦榻之上，脸色惨白如纸，身上那件原本华美耀眼的骑射服已被鲜血浸透，大片刺目的暗红色几乎掩盖了所有纹饰。她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似乎在极力忍耐着非人的痛楚。

听到脚步声，沈元曦转头看到皇帝的身影，那原本强行维持的、带着倔强与忍耐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转变。

所有的坚强伪装顷刻瓦解，她脸上的痛苦瞬间放大，眉头紧蹙，嘴唇颤抖，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滚落，混着脸上的血污，显得格外凄楚可怜。

“父皇……”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濒死般的恐惧，“儿臣……儿臣是不是要死了？曦儿……曦儿好疼啊……全身都疼……”

这声“父皇”和那无助的哭诉，像一把钝刀，狠狠凿在昭明帝的心上。

他所有的帝王威仪在此刻荡然无存，疾步上前，想碰触女儿却又怕加重她的痛苦，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榻边，连声保证，声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与急切：

“不会的！曦儿不会有事的！父皇在这里，父皇一定会治好你！等你好了，你还是朕最漂亮、最尊贵的昭阳公主！”

但想到女儿受伤的缘由，心疼之余又涌起一股后怕的怒气：“傻孩子！父皇身边有禁卫军重重保护，何须你来挡箭？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平平安安的，就是对父皇最大的孝心了！为何……为何要如此冒险？”

他的责备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提到挡箭的原因，沈元曦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仿佛决堤的洪水。

她努力想抬起手，却因疼痛而无力垂下，只能用那双蓄满泪水、写满依赖与恐惧的眼睛望着皇帝，断断续续、却字字泣血：

“父皇……母后不在了，太子哥哥也……也重病在床，曦儿在这世上，只有父皇了……我看到那支箭朝您射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只知道……只知道不能让它伤到父皇……我不要父皇受伤，一点点都不要……曦儿要保护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