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点走神没逃过纪羽的眼睛。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十月的上旬,是气候最宜人的时候,纪羽热不着冻不着,脸色也好看,嘴唇红润润的,眼睛明亮地看着他。
贺思钧挣扎了,觉得有些事确实宁愿瞒着也好过全盘托出。
“说话呀。”纪羽着急了,拦在贺思钧面前,“你不说清楚就别走了。”
贺思钧完全可以像纪羽搪塞他那样说没什么事打发过去,纪羽瘦瘦薄薄的身板更是不足为惧。
但纪羽盯着他的眼睛,又气势汹汹地威胁他,实在是不能看轻,他本来就行差踏错,不能再犯错误。
“我打车带你过去。”贺思钧走到路边拦车。
纪羽忙跟过去:“什么呀,干嘛要打车,去哪里?”
一辆出租停下,贺思钧拉开车门让纪羽先上,随后跟着坐进来。
“去爱山医院。”
师傅一脚油门窜了出去,纪羽听到贺思钧说爱山,一下子便头脑眩晕,有些坐不稳了,拉住贺思钧的胳膊:“到底在搞什么啊……”
到了医院里纪羽完全就只会跟着贺思钧迈步,站到电梯里他还在问:“你骗我的吧………纪律在出差啊……”
贺思钧摸了摸他的脸,凉凉的,电梯门开了,纪羽睁大了眼睛向外看去,有点害怕地问:“不出去吗?”
“我们回去吧。”贺思钧又反悔了,按了电梯一楼的楼层。
“不行!”纪羽又把按键取消了,摁了开门键走出去,贺思钧只好跟着他走到护士台。
护士显然对纪羽这个常客很熟悉,还不待他开口,就主动领着他走到病房。
纪羽觉得这一切都很混乱,手搭在门把上迟迟没有下按。
他下意识地看向贺思钧,在贺思钧上前要跟着他的时候又说:“你在外面等我,不要走。”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护士才来换过药,空气里还残留着血的腥味,或许还有组织液的味道,和有点刺激的药水味混合在一起。
门在身后自动合上,纪羽只走了两步就停住了步子。
纪律坐靠在床上,闻声转头看向门口,只一眼,就狠狠压下了眉头。
“你怎么来的,谁告诉你了?”
纪羽没有说话,只觉得全身都在发颤,眼圈飞速地红了。
病房很大,装潢也不像在医院,温馨又简洁,纪羽在这里住过很多次,对一切都很熟悉。
唯一觉得陌生的是纪律,他很想转身马上跑走,装作自己没有来过,然后忘掉这一切。
等过段时间,他熟悉的那个很讨厌的纪律就会回来了。
纪羽第一次觉得隐瞒是种仁慈。
看着纪羽呆呆愣愣的,脸色极为惨白,纪律摁了护士铃,很快就有护士推门进来。
“带他去检查一下,他被吓到了。”
吓着了这事是不归他们管的,不过护士还是尽职尽责地询问纪羽:“我们一起出去休息一下好吗?”
“我不要!”
纪羽像应激的猫一样抗拒护士的接近,自己跑到了纪律身边,眼泪哗啦啦地下来了。
“纪先生……”
纪律示意护士先出去,让纪羽坐下来,拿手去擦纪羽的脸,他手上还有结得梆硬的痂,蹭到纪羽的脸上就留下了红印。
“哭什么?”纪律说这种话也并不柔和,硬邦邦的。
纪羽离他近了,难闻的味道又变得很清晰,左肩纱布下模糊的血肉隐隐若现,不由遏制不住地干呕,眼泪掉得更急。
“怎么会这样啊……都烂掉了…那么大的洞……”纪羽明明是不敢看的,眼睛却闭不上,始终看着那一块让他极端害怕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