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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方向盘的浩子不停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副驾驶座上的节枝嘴上虽然应和却心不在焉。浩子也是体贴节枝才说话的。
“节枝,要吃糖吗?”
被红绿灯拦下来后,浩子将装着糖果的袋子递给节枝。节枝摇摇头。
“打起精神来!今天活动结束后,你的心情一定会稍微轻松点。”
节枝无力地点点头。
节枝本来不打算去今天的活动的,浩子却说“你一定得出门”,强行将她带了出来。
五天前,节枝被诈骗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呢?如今想起来,过程中有好几个疑点。那个所谓拓海和加贺共同朋友的平井,是个感觉不到二十岁,将头发染成浅咖啡色的年轻人,看起来就像偷穿了大人的西装。节枝将装有九十万日元现金的信封以及五万元的车费交给了那位平井。面对不停道歉的节枝,平井只是像只鸡似的微微挺了一下下巴。
过了一段时间,感到不安的节枝打了电话给拓海,结果,拓海接电话了。儿子接起了那部理应不见的手机。“加贺?我没听过这个主管。”拓海说。节枝陷入绝望,一切都是骗人的。
为什么会把亲生儿子的声音和其他人的声音搞混呢?为什么当时不能再冷静一点呢?受害后的几天里,节枝遭到无尽的后悔折磨,除了不甘心还是不甘心,既懊悔又丢脸,感觉胸口每天都在承受千刀万剐。
丈夫大发雷霆,把节枝骂得体无完肤。节枝一句话也没有反驳。丈夫是对的,自己这种人就是不谙世事的愚妇。
绿灯亮了。
“对了,我先生找到新工作了。”
浩子发动汽车说道。今天阳光普照,从挡风玻璃照进来的阳光令人目眩。
“这样啊,太好了。”节枝坦率地回应。
“是西装礼服批发。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比起年轻人,这一行好像比较想招中年人。不过,就是薪水大幅缩水。”
“即使这样也是好事吧?”
“嗯,真的。我先生也变得很有干劲儿。”
“你先生好了不起。一般男人到了那个年纪,要开始新工作很需要勇气。我觉得他很厉害。”
如果是节枝自己的丈夫的话,应该会自暴自弃吧。那个人大概无法放下自尊。
“我先生有段时间心情也很低落,有气无力的。没去上班后,一直躺在家里。虽然他每天会出去散步,但一定都在很晚的时间出门。我没问他理由,但我想他一定是在意邻居的眼光吧。”
节枝想象了一下,觉得浩子说得没错。想工作却无法工作应该很痛苦吧?尤其是男人,一定更加难受。
“可是啊,偶尔他散步的时间会很长,出门两个小时都没回来。我出于担心,问他那么长时间都在做什么,结果他说他在跟陌生人抱怨和诉苦。”
“陌生人?”
“对,而且还是那么晚的时间。我问他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他说是个没多大的年轻男生。”
浩子耸了耸肩膀说:
“我先生偶尔会看到对方,后来那个男生主动跟他说‘我们经常遇到呢’。以此为开端,两个人就在公园的长椅上天南地北聊了起来。”
“哦,感觉好有趣。”
“我说抓一个那么年轻的孩子强迫他听大叔的烦恼很不好意思吧,结果我先生坚称是对方想要听。所以,我们家那位忍不住连我姐姐的事也跟那孩子讲了。”
“咦?真的吗?这有点……”
“嗯,我也很生气。可是,我先生的确因此恢复了精神,所以我也没办法把话说得太强硬。我觉得,向别人倾诉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的确如此。节枝也一样,在向浩子坦承自己丢人现眼的事后,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不过,距离伤口愈合还有很长一段路。
“那,要好好感谢那个男生才行。”
“可是,我先生最近好像都没看到那个男生了。他很后悔没有先跟对方交换联络方式——啊,又遇到红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