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的另一侧,秦墨正半倚在铺着兽皮的干草堆上。
他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衣袍上沾了些尘土草屑,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手中正抚着眼神灵动、脚上系着细小竹管的蓝桉。
蓝桉乖乖的窝在秦墨的手心里,被他摸得舒服的闭着眼睛,歪着脑袋,一脸惬意。
秦墨的指尖再次轻轻挠着蓝桉的下颌,低声对着蓝桉絮语:“小家伙,辛苦了。”
蓝桉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发出啾啾的轻鸣。
秦墨则蹭了蹭蓝桉毛茸茸的身体,从身旁的小布袋里捏出一把饱满的谷粒,喂到蓝桉嘴边。
蓝桉就着他的手啄食完毕,扑棱了几下翅膀,显得精神抖擞。
重擎将烤好的兔肉取下,用匕首削下最肥嫩的一条后腿,用洗净的大树叶托着,默默递到秦墨面前。
秦墨把小家伙放到一旁让它觅食,自己则接过兔肉,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点头赞道:“火候正好。重擎,你的手艺越发进益了。”
重擎闷声道:“主子过奖。”
说完,自己也削下一块肉,沉默地吃了起来。
他的目光偶尔扫向洞口,警惕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也该清净了吧。”秦墨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问重擎。
重擎点头:“按时间算,将军应是已将不相干的人都熬走了。”
楚昱珩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蓝桉正从秦墨指尖振翅而起,它看到楚昱珩,歪了歪脑袋,翅膀很快的冲着他呼了一下,接着便钻出藤蔓缝隙,转瞬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重擎第一时间察觉动静,霍然起身,手已按上刀柄,但看清来人后,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他冲楚昱珩抱了抱拳,随即默默退开一步,将空间让了出来。
秦墨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到来,他微微仰头,目送蓝桉消失,才缓缓看向带着一身寒意入内的楚昱珩。
他眨了眨眼睛,目光在他染尘的铠甲和布满血丝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非常自然的起身走了几步,拿起树叶上另一条烤得焦香四溢的兔腿,递向楚昱珩,声音轻快:“侯爷辛苦了。来得正好,重擎的手艺,尝尝?”
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楚昱珩,像是在等待夸奖的孩子。
楚昱珩看着眼前递来的兔腿,又看看秦墨那副没事人的样子,再想想自己这几日不眠不休、几乎把鬼哭涧掀过来的搜寻,一时间竟有些气结,又有些想笑。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秦墨一眼,伸手接过了那条兔腿,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大口。
肉香在口中弥漫开,驱散了些许疲惫。
他嚼了几下,咽下去,才沉声开口:“殿下倒是好兴致。”
秦墨晃了晃手中的纸,也不瞒他,“要不要听听外面的情况?”
楚昱珩平静地接过话:“无非是些狗急跳墙的勾当。宰相与大皇子虽已入狱,然其党羽余孽未清,更兼勾结外敌,岂会坐以待毙?劫囚、刺驾、乃至在京畿制造混乱以图浑水摸鱼,皆在意料之中。”
他咬了一口兔肉,继续道:“既已通敌叛国,那些琉倭黑笠众便不会放过这最后的机会。要么杀人灭口,要么铤而走险救出同伙,甚至试图再度行刺,搅乱我燕赤朝纲。”
秦墨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趣闻,语气轻飘飘地接了一句:“嗯,还有件小事,二皇兄没了。说是被流矢误伤,没挺过去。”
楚昱珩咀嚼的动作猛地一顿,豁然抬头看向秦墨,眼神骤然一厉:“秦棋……死了?”
他确实料到会有人趁乱反扑,也做好了应对各种混乱的准备,但二皇子的死,依旧在他的预料之外。
他死死盯住秦墨,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毕竟这人谋划了这么大一局,他不相信他没料到秦棋的死亡。
秦墨笑了一下,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仿佛楚昱珩那怀疑的目光不是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