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昱珩抬手又摸了摸他的发顶,给人顺毛,他的声音也缓了下来:“没怪你。”
提到奔宵,他自然想到了被蛰了的越影与重擎的赤云。
想到这两匹马这段时日的举动,颇有些好笑道:“越影和赤云也没事了,这仨凑在一处养伤,一个比一个脾气大,吃草料都得挑最嫩的,凑近了就喷响鼻甩脸子,把伺候的马夫折腾得够呛,它们的精神头都好得很,看样子是憋着劲等你们回去呢。”
他往火堆里丢了几枝枯枝,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这次春猎,大部分战马,包括燕凌骑其余的战马,伤了的都陆续送回京郊大营了。唯独你这匹大爷……”
他笑了一声,用帕子擦了手,再次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越影不见着你,死活不肯走。伤口没好利索,脾气倒是愈发暴躁,谁靠近踹谁,草料泼了一地,愣是把临时马厩闹得人仰马翻。重擎那匹赤云,平日里看着还算沉稳,这次倒好,有样学样,跟着越影一起闹腾!”
“奔宵倒是没那么闹,但嫌它俩烦,他俩一闹腾奔宵就尥蹶子,整个马厩被它们搅得乌烟瘴气。”
“下头几个人没辙了,硬着头皮报到我这儿。”楚昱珩语气有些微妙,“我过去时,奔宵跟越影俩正用臀部相互顶撞呢。赤云的耳朵变成飞机耳,估计是在纠结怎么劝架。一见到我,全都老实了,这才好说歹说的上了药。”
秦墨听着,脑海中几乎能立刻浮现出它们干架的画面,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笑着看向楚昱珩,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偏袒和放任:“好吧……”他拖长了语调,耸了耸肩膀,“这俩不经常三天一小打,既然它们的伤好的差不多了,那就先让它们闹腾着吧,横竖猎场如今也空旷,拘着它们反倒憋屈。”
他冲楚昱珩眨了眨眼,一脸狡黠,“反正越影平日在我那儿,也没怎么被规矩拘束过,奔宵不也是吗?如今到了这儿,怕是更没人能管得住它们了。”
楚昱珩闻言,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全然倒影着他。
毕竟是他牵过来的马,什么脾性他自然知道。
这俩除了在他们面前会收敛几分,平日里本就是横着走的角色,粮草要最好的,马厩要最宽敞的,心情不好就相互打一架,气消了又凑到了一处,奔宵他还管着些沉稳点,而越影被秦墨惯的越来越冲。
如今又是在皇家猎场,主人又不在,它可不是撒了欢,连带着重擎的赤云也有样学样。
“嗯。”楚昱珩淡淡应了一声,语气里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猎场西南角有一片草场,平日里没什么人去,已吩咐人将它们暂时安置在那儿,随它们折腾去。”
秦墨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心情越发好了起来,“还是承锦想的周到。”
他就知道,这些琐事根本无需他开口,楚昱珩自然会处理得妥帖周全。
他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哼着哼着突然没了音,楚昱珩正闭眼假寐着,脑袋突然被一只手拽到了腿上。
他眼睛没睁,就这样顺势躺了下来,感受到对方的手轻轻揉着他的额角,困意笼罩,越发提不起精神。
秦墨的声音好像从九霄云外飘入他的耳中,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接着就听见了半威胁半警告的声音,“你回去后离秦景之那疯子远一点。”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压低身子凑了凑,对着他的耳朵有些蛮不讲理道:“还有,我不在的时候给我安分点,不许沾花惹草!要是让我知道你接了谁家的帕子,收了谁家的香囊,或是赴了谁家的私宴……”
他哼了一声,恶声恶气地威胁着他:“我就去朱雀大街上敲锣打鼓,宣告全江都的人,说你楚昱珩始乱终弃,负了我秦墨!”
他清楚秦景之的性格,也了解楚昱珩这块香饽饽在江都那些世家贵女眼中的分量。
毕竟这人在最初为了把他推开,可直接要去找皇帝赐婚。
这话说得既直白又蛮横,甚至有些胡搅蛮缠。
那撒泼的语气炸在楚昱珩的耳边,他原本的困意被这么一搅和顿时散了些许。
他睁开眼对上少年那紧张盯着他的模样,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抬手,屈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秦墨的额头,然后翻了个身,把脸朝向他腰腹的方向,用手指盖住脸,低声训斥了一句,“胡闹。”
他的呼吸落在秦墨的腰间,带着些许倦意的嘟囔了一句,“天天瞎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没有直接承诺,但从这亲昵的动作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秦墨捂着被弹的额头,撇了撇嘴,眼神却亮了起来。
他压直了双退,让他躺的更平稳,然后抓起一旁的披风盖到楚昱珩身上,轻轻理了理他散落的鬓发,“睡吧,我守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