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那个吊坠儿应该是在——
黎青发疯似的去找,最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发现了,沾满灰尘的另一枚挂件。
许是没有被雨淋,也没有被太阳暴晒,这份照片要清晰许多,上面她瞪着眼撇着嘴,另一个女人却在笑。
把两个吊坠握在手里,黎青这才如坠冰窟。
被妈妈带走的相片吊坠为什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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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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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别杀我啊!我可是你爸啊,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这个白眼狼!你发什么疯!跟那个贱人一样!”
男人刚开始的求饶逐渐变成了咒骂。
“你敢杀你老子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天天还想着往外跑,跟你妈一样不安分跟男人跑……”
黎青一刀捅进他嘴巴里,穿透了肮脏的舌头和下颚,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这些年一直在找我妈。”
她眼睛里夹着冰冷的戏谑,在黑夜里笑出了声。
“而你也在找你妈,虽然没多久就放弃了。”
她们那个算不上是家的家里一共有两个人失踪。
一个她的妈妈,一个是她的奶奶。
其实也不算是失踪,因为没有人找。
跟男人跑了——村里人是这样说的,而她的父亲蒋万也默认这个事实。
直到奶奶也失踪了。
更荒唐的谣言满天飞。
蒋万听着那些污言秽语脸都黑了,但是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了。
可是他从来没找过自家后院那片荒废的菜地。
他连看都不敢看。
“我看见了。”黎青一直以为那是一场噩梦,但她在那场梦的中途醒来过。
那是一个深夜,妈妈在半年前就走了,临行前吩咐她好好上学,等明年带她去别的地方。她知道那是妈妈准备离婚了,从来没走出过市里的妈妈想要到外省打工。
她点点头,还不觉得离开母亲有什么难过的,反正她还会回来的。
半年后的一个夜里,她被吵闹声惊醒,迷迷糊糊起床听见外面的声音。
是妈妈回来了!
她听见了妈妈的声音,然后就是木头椅子砸到水泥地上的碰撞声,还有碗碟,玻璃,金属一股脑叮呤咣啷狠狠砸在石墙上的声音。
如雷般震耳,又像过年时连绵不绝的鞭炮声。
一卷鞭炮席地铺开,环绕整个屋子,火星一旦燃起,就是无法阻断的震响,被燃尽炸开过的部分尽是呛人的硝烟,沾满尘火的空气,让人一口不敢喘气。
驱赶的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年兽,而是在黑夜里无处躲藏的人。
还有听见鞭炮声捂着耳朵躲在门后眯着眼睛等待结局的人。
硝烟过后留下了一地鲜红的炮仗纸和待人收拾的残局。
谁都不知道她看见了,就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然后我找到了。”
她的失忆症是间歇性的,有时候会莫名其妙从山里醒过来,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上的山,有时候手上会沾满泥土,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从她离开那里,上寄宿制学校后,就没有再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