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被蛮力抽脱,娄媮重重扑倒在地,幸好手肘撑了一下没磕到肋骨。紧接着她也被抱起,离开这片血腥的狼藉。
“你怎么样?”赵冏把人放在床上后扯来两个枕头给娄媮垫着,捧着脸仔细巡视一番后又拉着四肢前前后后察看。
娄媮难以抑制地红了眼眶,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乱颤的双手,上面有匀开的大片半干血迹,但留存着刚触碰到莫媛手腕新鲜血液的温热。
“医院……去医院……”娄媮在被子上用力蹭了几遍,眼泪一滴接一滴砸下来喃喃自语掀开被子。
赵冏不容分说把人禁锢在床上用被子盖紧双腿,用自己的额头抵上娄媮的,疾言厉色道:“你爸跟娄子凊已经出发去医院了,她会没事的!你现在怎么样?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娄媮被吼得忘了呼吸,眼圈很红,双手的温度比过年在京都摸过的雪还凉,眼泪掉在赵冏手臂上,烫的,像硫酸要把皮肤灼烧出一个洞。
怎么会到这一步……
赵冏投降般舒出一口气,闭上眼不太熟练地吻去凌乱的泪痕,把娄媮轻轻抱进怀里揉后脑勺:“对不起,我不应该冲你喊。没有下次,再也不凶你了。”
“赵冏,我害怕。”熟悉的气息萦绕四周,娄媮身上开始久违地感受到温暖,便急不可耐地紧紧抱着汲取,她身上冷极了。
“我真的害怕。”此刻娄媮顾不上自己脏不脏,抓着赵冏后背的衣服不断往前贴,恨不得此刻长在他身上,后怕极了,泪湿的眼睫和潮湿的呼吸在他颈侧不得章法地乱蹭。
赵冏心疼不已,顺从地把娄媮抱来自己腿上,腰杆后仰,让娄媮能微微趴着舒服些。
“没事了,莫媛会没事的,晚一会,等我们收拾好就去医院看她。”赵冏的眉头不曾舒展过,他心疼娄媮经历的这一切。
明明你自己都没好,去管别人做什么?
但这就是娄媮,自己认定的事,认定的人,无论多糟,多棘手,她都要救到底。
但是这值得吗?你们给她这么多的爱,还不够,她还是要去死。
“怎么会这样……”刘予行一个酿跄,两眼一黑跌坐在椅子上。
没有人预见今天的意外,可所有人都大概清楚地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娄德山从小玻璃窗瞄一眼病房里的情况,兵荒马乱的一个下午令他有些疲惫,一屁股坐在刘予行身边,长舒一口气:“老刘啊,刚才医生已经给孩子做了初步检查,待会出报告我再陪你去仔细地问问。趁现在我跟你说件事,你也知道,我家两个孩子都在做心理疏导,但莫媛的情况更复杂一些,所以我自作主张请到一位教授过来。等这边的医生检查完后,我带你们去见。”
刘予行撑着发软的膝盖,频频回头看紧闭的病房门,还来不及消化莫媛自杀这件事,心理医生这个问题又随着一群疑问而来。
实在是没有力气考虑别的,刘予行点点头。
“好……,您安排,费用……”
“别跟我提钱,咱相处到这个份上,加上现在这情形,我可不想跟你生气啊。”娄德山略带不悦地打断。
刘予行扭头看,分明不见对方有半分怒色,眼神里透着自然的关切,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西服却有些褶皱,想来是送医时折腾的。
心底涌入几分暖意,刘予行苦笑两声:“哪儿啊,我是想说千万别省,只要我女儿好好的,其他都不是事儿。有病我们就治,天大地大,人命最大。”
没有什么比得过莫媛安然无恙更能让他安心。
不错,娄德山赞同地点点头,一块儿安静下来,扭头看见角落里那个哭包蘑菇,刚松快下来的肢体又有了别的动作。
娄德山安慰性拍拍刘予行颓软的肩,低头朝椅子旁的角落柔声说话。
“阿凊,起来,坐爸爸旁边。”
刘予行难掩惊讶地看着不起眼的角落里站起来这么长一条人,黑色短袖上沾了浓郁的血腥味,深深浅浅斑驳得不忍直视。他双眼无神,死死咬着嘴唇不不松,拳头也用力攥握看上去正忍耐着莫大的负面情绪。
“我进去看看孩子。”刘予行“噌”地站起来不假思索闯进病房。
一直守到晚上八点半过,接近医院规定的时间,莫媛仍没有苏醒的迹象,医生说是因为失血过多特别虚弱,可娄子凊止不住地想或许莫媛是因为太累了。
她这么活着,实在太累了。
江助提着一兜盒饭回来。
听从医院规定,几人经过商议后决定晚上由吴婶陪护,娄德山和娄媮住在附近酒店,万一莫媛夜里醒来能及时赶过来。
莫媛的伤口虽然深但幸好最深的地方未伤及动脉或神经,只需留院观察二十四小时,如果明晚状态稳定即可出院,之后复诊拆线。
刘予行上班实在走不开,再一个担心莫媛妈妈发现什么不好收场,于是斟酌再三也只能回去。
“娄大哥,该说的还是要说,谢谢。”
刘予行收拾好吃干净的饭盒放进袋子里,在裤子上蹭蹭手,握着娄德山的手深深鞠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