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城,一行官员正等在城门处。
“不是说即刻到吗?怎么还没见到人影!”青衫官员挥着衣袖,掩住口鼻,仿佛周遭空气都污了他的肺腑。
他嫌恶地瞥了眼远处排队过城的牛车,车旁农夫衣衫脏污,不修边幅,看得他眉头紧锁,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些贱民赶远点,别污了李将军的眼,惊扰了大军仪仗!”
“厦大人好大的官威,”旁侧一武将冷声斥道,语气里满是讥讽,“只是这城卫军的行事,还轮不到郡丞大人指手画脚吧?”
说罢,他一挥手,对身旁的城卫吩咐:“按规矩来,不必理会旁的闲言碎语。”
这武将正是方才宴席上触了武德顺霉头的孟达,原是北大营校尉,如今在汾城任郡尉丞,性子刚直,最瞧不上趋炎附势之辈。
而那青衫文官,则是汾城郡丞厦庚,向来是太守武德顺的马前卒,事事谄媚附和,早已被孟达瞧不顺眼多时。
“你!”厦庚被怼得面红耳赤,手指着孟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虽位居郡丞,掌民政之事,却奈何不了手握城防实权的孟达,最终只得狠狠一甩袖子,走到一旁,离孟达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厦庚等得心浮气躁,频频踮脚张望,又过了许久,才望见远处官道尽头烟尘弥漫,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玄甲骑兵缓缓行来,气势凛然。
他顿时精神一振,连忙整了整衣袍,拂袖而立,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容,摆出一副恭迎的姿态。
队伍渐近,为首一人身着银甲,腰悬长剑,透着大将威仪,正是炎烬麾下将士假扮的“李司南”。
其侧后方,一玄衣男子勒马随行,墨发高束,面容冷峻,周身气场沉凝,让人不敢轻易直视,正是炎烬。
而最是引人注目的,便是炎烬身侧那道窈窕身影。
汐珠端坐于漆黑骏马上,脊背挺直,眉眼清亮,虽不施粉黛,却难掩清丽容颜,令夏庚等人忍不住看了数眼,直至被她身侧之人上前挡住,方才恋恋不舍收回视线。
孟达被汐珠那身戎装吸引,待看清她竟是紧跟于“李司南”身后,地位似不低,又生出几分惊奇。
何时竟有女子能有这般待遇?可转念一想,女子终究是女子,即便身着戎装,也多半是倚仗裙带关系,心中又涌起几分不屑,暗忖定是李将军的亲眷,跟着来蹭军功的。
一行人行至城门下,勒马立定,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溅起些许尘土。
“李司南”高坐于马上,目光扫过列队迎接的官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语气冷淡:“武德顺呢?”
厦庚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陪笑:“回李将军,太守大人已在府邸备下盛宴,专候将军驾临,命下官等在此恭迎!”
他眼珠飞快地在炎烬与汐珠身上转了一圈,好奇难耐,又试探着问道:“不知这二位是……?”
炎烬却未理会他这谄媚的问询,只微微抬眸,扫了眼城门内的景象,随即驾马径自向城内行去,姿态傲慢,仿佛周遭官员皆如无物。
“李司南”见状,也未多言,驾马落后炎烬半步,紧随其后。
厦庚脸上的笑容一僵,惊疑之色一闪而过。
这玄衣男子是谁?竟能让威名赫赫的李司南如此迁就,甚至甘愿落后半步?
他心中虽满是疑惑,却不敢多问,使了眼色于下人,让其立即去回禀太守,自己则连忙快步跟上,一边走一边高声吩咐身旁的属官:“快,引将军们前往太守府!”
孟达则望着炎烬与“李司南”的背影,眉头微蹙,总觉得这二人之间的气场有些怪异,却也并未多想,转身吩咐城卫严守城门,随后也跟了上去。
武德顺虽未至城门亲迎,但也率了府内一众官员等候在府门外,李司南毕竟是位列上卿的上将军,官职远高于他,他也不敢过于怠慢,让人捉住话柄。
见“李司南”一行到来,他连忙上前两步,拱手笑道:“李将军一路辛苦,本府已备下薄酒,为将军接风洗尘!”
言毕,又瞟向“李司南”身后,看向炎烬问道:“不知这位是?”
“李司南”抬眸瞥了他一眼,介绍:“六皇子殿下此次与我同往,奉旨督军。”
武德顺一惊,皇子督军?当下不敢怠慢,上前行礼。
炎烬语气淡淡:“有劳太守。”
说罢,也不与他过多寒暄,径直迈步向府内走去,全然没将这位一手遮天的太守放在眼里。
武德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掩饰过去,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热情地介绍府内景致,试图缓和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