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小说

第 19 章（第2页）

“李司南”只是偶尔应一声，态度冷淡，炎烬更是理也不理，对武德顺的殷勤视若无睹。

宴席依旧设在先前的大厅，鎏金烛台燃着明烛，珍馐佳肴罗列满案，丝竹之声悠扬，舞姬翩跹。可今日的氛围，却远不如先前轻松。

“李将军。”武德顺端起酒杯，起身敬酒，“这杯薄酒，本府敬您，祝您旗开得胜，早日驱逐赤炎蛮徒！”

“李司南”却并未端杯，只是抬眸看他，语气直截了当：“酒就不必喝了。本将今日前来，是为接管北大营军务。太守，还请交出北大营虎符。”

此言一出，厅内瞬间安静下来，丝竹之声也戛然而止。众人皆看向武德顺，神色各异。

武德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放下酒杯，缓缓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慢悠悠地说道：“李将军说笑了。北大营如今军纪刚稳，将士们也刚适应本府的调度。将军刚到汾城，一路劳顿，不如先歇息几日，熟悉熟悉情况。虎符之事，不急，不急。”

“本将没空歇息。”“李司南”语气冷了几分，“朝廷有令，命本将即刻接管北大营，太守此举，是想抗旨不成？”

“将军言重了。”武德顺放下筷子，抬眸看向“李司南”，眼中带着几分深意，“本府并非抗旨，只是为了大局着想。北大营关乎汾城北线防线，若是交接不慎出了差错，谁也担待不起。”

场面气氛陷入凝滞，此时一侍从忽然上前，凑到武德顺耳边低声耳语。

武德顺闻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炎烬。

经下人提醒，他这才想起，六皇子，不是那个十年前就被废黜，贬离了王庭的弃皇子吗？

回想此人自入席后便摆设似的端坐不动，甚至未曾看他一眼，武德顺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不以为然。

一个弃子皇子，即便活着，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他转念又一想，方才在府门外，李司南对这六皇子的态度却颇为恭敬，甚至甘愿落后半步；此刻宴席之上，李司南虽看似强硬，却时不时会下意识地瞥向周烬，仿佛在征询他的意见。

武德顺心中一动，顿时收起了对炎烬的不屑，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迟疑与试探。这六皇子，难道是昼王派来的？李司南对他这般马首是瞻，究竟是为何？

想到昼王和太后越来越紧张的关系，他沉吟片刻，脸上重新堆起笑容，说道：“这样吧，李将军。待过几日，本府与将军同往北大营，待将军熟悉了营中事宜，本府再将虎符交予将军，如何？”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在拖延时间。

炎烬抬眸，冷冷地看了武德顺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讥诮。他自然看穿了武德顺的心思，却并未点破，只是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穿透力：“太守既有此意，便依你。明日一早，本王要亲自去北大营看一看。”

“本王”二字一出，厅内众人皆惊。武德顺更是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向炎烬——他竟直呼“本王”？这废弃的六皇子，何时成了亲王？

“李司南”见状，连忙附和道：“正是。明日便劳烦太守引路，本将与王爷一同前往北大营。”

武德顺心中的疑虑更重，面上却不敢表露，只得强笑道：“好说，好说。明日一早，本府定当奉陪。”

宴席之上的氛围，愈发诡异起来。

汐珠端坐席间，未动席上吃喝，指尖悄悄捏紧了衣袖。

炎烬竟行事如此大胆，找人冒充李司南已是险棋，还敢假冒皇命登门索要兵权，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她不禁为他捏了把汗，一双清亮的眼眸警惕地扫过席间众人，留意着每个人的神色变化，全然顾不上品尝案上的珍馐。

忽有温热的气息贴近，一碗精致的玉色瓷碗被轻轻摆到她面前，碗中盛着浅粉色的羹汤，氤氲着淡淡的甜香，混着些许花香，清雅不腻。

“春日桃花羹，这羹温润滋补，最适宜此时食用，尝尝。”炎烬的声音低沉柔和，与方才对武德顺的冷淡截然不同，带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并未看她，目光依旧落在前方，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可指尖却悄悄将瓷碗往她面前推了推，避免她伸手时不便。

汐珠一怔，转头看向他。烛光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柔和了些许棱角，眼底虽仍有沉凝，却并无半分慌乱，显然对明日之事早已胸有成竹。

她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拿起小巧的玉勺，轻轻舀了一勺羹汤送入口中。桃花的清甜与银耳的软糯交织在一起，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驱散了些许因紧张而生的凉意。

炎烬似是察觉到她的放松，余光瞥见她小口进食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他抬手召来侍从，又添了一碟精致的水晶饺，放在她案边：“垫垫肚子，明日还要劳顿。”

席间众人或心思各异，或噤若寒蝉，竟无一人留意到这细微的温情。武德顺仍在暗自盘算着如何试探炎烬的底细，“李司南”则稳稳坐着，扮演着合格的“傀儡”角色。

汐珠看着案上的羹汤与点心，又看向身旁神色笃定的炎烬，心中的紧张渐渐消散。

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只需静心等候，与他并肩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