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一张折得很小的纸条,从门底下的缝隙被塞了进来。
付原盯着那张纸条,很久都没有动。
最终,她还是爬过去,捡起了它。
纸条上只有三个字,字迹扭曲,被水渍晕开了一部分:
对不起。
后面似乎还想写什么,但被用力划掉了,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墨迹。
付原看着那三个字,忽然觉得很想笑,喉咙里却涌上一股腥甜。
她没有哭,只是慢慢地把那张纸条撕碎,碎片从指间飘落,混入满地的灰尘和污秽里。
从那以后,她和女孩,就成了两条平行线。即使在走廊擦肩而过,也不会再有任何视线交汇。
女孩似乎融入了另一个不那么核心的圈子,不再被刻意针对,但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沉默而小心翼翼。
付原则彻底将自己封闭起来,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学习。
她像一头受伤的幼兽,独自在知识的丛林里跋涉,用优异的成绩筑起一道脆弱但坚固的壁垒。
直到考上全国最好的医学院,那段灰色的记忆才被层层包裹,深深埋藏。
为什么……不一起反抗呢?
为什么……要松手呢?
说好的一辈子……都是骗人的吗?
付原看着那个蜷缩在器材室角落,颤抖却倔强地不肯掉泪的自己,心脏传来一阵阵熟悉的疼痛。
她看着她撕碎纸条,看着她一点点用笑容伪装自己,看着她背影单薄却挺直地走出那段黑暗。
然后,梦境开始破碎、旋转。
女孩模糊的脸,沈一然清冷的侧影,交替闪现。
被锁住的器材室门,维斯特科技冰冷的通道,顾家庄园空旷的走廊……
被抛下,被独自留在黑暗和危险中的恐惧和冰冷,如出一辙。
“不要……”
“别走……”
“等等我……”
睡梦中的付原无意识地呢喃,眉头紧锁,额角渗出冷汗。
她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片虚空。
画面最终定格在沈一然转身没入庄园黑暗深处的背影,那么决绝,没有丝毫犹豫。
就像当年,女孩低着头,一步步走进那群嬉笑的人群,再也没有回头。
都一样。
所有人……最后都会走。
没有人会真正留下来。
巨大的悲伤和孤独像潮水般将付原淹没。
梦中的她蹲下身,抱住自己,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幼兽般的呜咽。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绝望之际,那个背对着她,即将消失在光影尽头的模糊身影忽然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然后,一个遥远得仿佛来自天际,又清晰得像是响在耳边的声音,穿透梦境的迷雾,轻轻传来:
“付原……”
睡梦中的付原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