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大市长倒是真体察民情呀。说得一点不错。我们这些做律师的总是在权力的掌心跳来跳去,夸夸其谈行,实际上不能越雷池一步。”此话说得不很轻松。
她就沉默了。眼前这位至友的性情品格她是透彻地了解的。一个有正义感的法律工作者在法律面前常常会手足无策。她太了解肖梁了,他冷峻的外表之下有着一团如火如荼的情感。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心事浩茫连广宇,敏感的神经极易受环境的刺激,还是不谈事业为好。
雨天,喝酒的日子……
她将自己手中盛着白酒的杯子抬了起来。肖梁也抬了杯,磕碰一下,各自呷了一口。
“最近在报纸上见到你写的一些杂文,尖锐犀利。不过有些篇章显得有些偏激,当留些神,注点意。有些事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左右的,何必太较真儿呢!”
“看不惯想不通的事太多。人说四十而不惑,我是越来困惑。”
“惑就惑着点,我倒怕你是太清楚了。”
“心里话总觉得说不出去,哪家报刊不是扭扭捏捏?杂文是带着镣铐跳舞。鲁迅先生曾希望自己的作品速朽,可现在翻先生的东西来看,仍然是那么贴切,不是好现象呀。”
“现在既是鲁迅时代,也不是鲁迅时代。”
“当今文坛轻音浅唱,哥摇妹摆,莽褂长袍,神刀魔影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样样不离脱、脱、脱。写东西的若想一夜之间成名成家,捷径就是脱。脱得一丝不挂就可名扬遐迩,就是大作家。不是说花花草草虚虚幻幻的东西全都不能要,若整个文坛弥漫此风真是文学的悲哀了,责任感总该有吧。”
她再次静默了。正是这种责任感,使得肖梁积郁了那么多的苦闷,使得他失却了许多文人名士的风流潇洒,又正是这种责任感,构成了他浩瀚如海的宏伟和非同寻常的气度。当今文坛是鸡鸣狗盗的,掌握着褒贬大权的文学批评家们个个明哲保身,为三斗米而欢叫。
“一本红楼梦几千几万人玩命研究,林妹妹的哀伤,贾哥哥的悲痛,甚至曹雪芹头上到底有多少根头发,几多白的几多黑的也想争论个清清楚楚。这些伟大的学术成果,在许许多多给饭吃就颠跑的四川妹子眼里不如一筐能卖钱的烂酸梨。”肖梁的脸颊胀胀的了。
“你总是这样激昂,于世无补于己无益,太不符合养生之道的原则。”
“淡泊恬静可延年益寿,我也懂得,可真是做不来……”
而今的肖梁如当年的他一个样,通身洋溢着疾恶如仇的豪壮和坚毅刚强的气概,使这位爱才的女市长欣赏不够。但她毕竟是一名职位不低的政府官员,使她不能对肖梁的畅所欲言作随声的附和,她也不想让感情丰富的肖梁再慷慨激昂下去,就微笑着一擎酒杯:“今天这样的机会难得,我们不谈国事好吗?”
言语上停息下来的肖梁内心似乎仍没有平静。他的直言快语的毛病障碍着他事业的进展,从写作上看,人家是赞红旗唱凯歌,这奖那奖不断地拿,职称一评就高级;律师上讲,官司上见机行事、伸缩无常者左右逢源,他傲骨铮铮、仗义执言常常得罪权力惹恼法官。吃亏太多,他有时也再三提醒自己慎言慎行,但遇到不平事,又往往难以沉默……
冷冷的雨不住地敲打宽大的窗,灰暗的天穹弥漫着一网安谧。肖梁的海量在这情投意合的氛围中充分表现着,可口的一瓶汾酒已有半瓶灌下肚去。在这女人的家中他可以卸下在人群中必戴的各种面具,可以将人的原本、心的实际**裸坦示出来,不必有丝毫的戒备。这儿是避风的港湾,是可以承载任何凶险之梦的摇篮。
酒真是好东西,使烦恼化为轻雾,甜丝丝的轻雾,把人的魂体捧上天空,送上云朵,喝……
女人用微醺的眼神注视着微醺的他。呼吸渐渐地加了速度。
她喜欢他这种微醉的忧伤的情态。那年那个冷酷的冬夜蒙古包中的初次遇面,就见到过他的这种情态,从那时起,切切地迷恋了近二十年!也只有在这个人面前,她才真正地动过情感,心跳常常为他加速,血液为他疾淌。
她默默地望着他,望着他,眼里流泄出热辣辣地渴望。这渴望日久天长地积聚在心中,在繁忙公务的闲暇,它就张开有力的翅膀汹汹地飞跃起来。这时她总是轻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让一幕又一幕远去的景象充塞空寂的胸膛。
此刻,她的心中又做着轻微的呼唤,也许声音已从唇边滑出,他也用了一双欢迎的眼睛向她瞅望。她站立起身来,又俯下身躯,双臂自他的身后缠绕上前胸,脸贴在了他的颊上。重重一亲。
“肖梁,我好想你。”
身子软软地垂沉了下去,双膝抵在了地上。男人捧住了她美丽的脸,又把她拽到胸前,摩挲着黑亮的长发。
蕴郁在女人心中的渴望干柴烈火般熊熊燃烧了。男人用有力的臂弯将她抱起,移送到里问宽宽的**,唇舌抵着唇舌,一阵风狂雨骤的交响。
四十岁的女人渴望的燃烧其炽烈如似爆发的火山。男人的衣扣被一只只解掉,裤带也已经松开。日久的干渴,急不可待地迎接雨露甘霖。
长长的极富弹性的筒袜从颀长丰满的大腿脚腕褪下,棕色的呢裙,浅黄的毛衣也脱离了肢体,贴身的三两件已遮不住高低起伏的轮廓,淡淡的脂香混着淡淡的肉香陶醉了男人的魂魄。湿的唇就移在了酥胸托举的黑玛瑙上。
女人长长的呻吟在颤抖的身体中发放着。两条白软的腿拱成八形,口中喃喃着:“肖梁,肖梁,我爱你,我爱你。”接着竟是快乐的、也含有痛惜的饮泣,泪水涟涟。
“想我吗?”女人轻柔地问。
“当然。”
“可你怎么总不来看我。”
“这不是来了吗?”
“为什么不主动来,非得我请。”
“你工作太忙呀,哪敢打扰。”
“再忙也有你的时间……只要你需要我……”
“讲是这样讲,实际上不好做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