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他,失去记忆的妻子也收回了对他的爱。’
‘他真可怜。’
‘甚至比不上一扇破窗户。’
他试图为自己立起这样的人设。
但很可惜,贝茜一点没听出他的潜台词。
他单纯天真的妻子此刻只顾着到处摸索,摸完米白色真皮沙发,摸乌木长桌,摸桌上的冰种马蹄莲摆件。
尽管也是富养出来的千金,但高中生思维的贝茜显然对住进庄园这件事吃惊极了。
她啧啧赞叹,还无意中补上一刀:“你早说这里这么浮夸,我就晚点提离婚了。”
“……”宋言祯仿佛气笑了,嘴角抽动一下,停靠在数米长的乌木桌沿,低头看表不答。
正是饭点,身着西装的总政管家从用餐区悄声出现,良好的职业素养又使得他不会吓到主家人。
他颔首垂目:“先生太太,晚餐准备了中餐热食,淮扬菜系。是否现在用餐?”
贝茜好奇地看着这位四十多岁的叔叔,西方面孔,举止有礼。
她问:“怎么称呼您?”
gill一愣。
他从庄园初设开始担任总政管家,听命于宋先生办事,平时极少露面,却能在无形中将所有家务处理得当。
虽然很少跟太太接触,但她从不会忘记家里每个人的名字。
今天宋先生告诉他,太太出了意外,特意叮嘱他妥善照顾,难道太太的反应与此有关?
到底是宋言祯选的人,管家很快压下诧异神色:“叫我gill就好,太太。”
太太?这个敬称倒是提醒了贝茜,她神秘兮兮地朝他招手,“gill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有点事想问你。”
在对方迟疑的眼神中,她带他走到离宋言祯稍远的角落,神秘兮兮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gill回答:“您二位入住庄园时任职,目前一年整。”
那正好。贝茜回头看了眼平静把玩腕表的宋言祯,紧接着问:“那在你看来,我跟他……感情生活怎么样?好还是差?”
gill犹疑着,有点拿不准了,太太这是在试探他的分寸和对主家的保密度吗?
须臾中,机械有节律的扭转声不易被察觉地响起。
咔哒,
咔哒——。
极轻微的。
重不过尘埃落地。
gill有所察悟看过去,房子的男主人依旧靠在桌边,垂着眼,姿态散淡地调校腕表时差。
当他的指尖缓慢地旋动表冠,表盘的月相星辰在他苍白指节下流转,是金属齿轮紧密咬合发出的轻响,
咔哒、咔,归位。
男人在此刻抬眼,驰射出锋芒幽微的眼神光,只是寻常的一瞥而已。
但gill从业二十年,从没感受过如此压迫性的冷冽瞬间。
于是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向并没察觉到这几秒电光石火的太太,gill礼貌道:
“不过问主家私事是职业准则,我仅知道的是,您每次前往宴会场合时,一定会与先生一起出入,因此我总是准备两套登对的礼服搭配。”
随着宋言祯整理皮质表带的动作结束,
在他指掌中被校准的,连同不容有失的、她的命运轨迹,
都一同被收束在时间的偏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