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扇窗正对着南方,是戒律堂的方向。
那里有他真正在意的人。
白澈替云靖仔细包扎好伤口,却单单绕过他额间的那处新伤,只施了些止血的咒语草草了事。
云靖困惑。
白澈却笑了笑:“不是要去见凌师妹吗?带着伤去扮得可怜些,好让她心软。”
他接着道:“我已经提前和守门的师弟们交代好了,你只管直接去找凌师妹。今晚,无论是雾晴峰还是戒律堂都不会有人打扰你们。”
“师兄为什么要帮我?”
“如你所说,我是你的师兄。”
白澈看向远处,仿佛突然陷入某种久远的回忆。
“许多年前,我也曾有过一个在意的人……”
他笑了笑,就停在这里,没再说下去。
云靖就这样带着额角的伤去了戒律堂。
彼时灵秋整个人缩成一团,正跪得心烦。
这鬼地方在太阳下山以后变得更冷。她跪得太久,膝盖都没了知觉。
更惨的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她现在比夜猫子还清醒,毫无保留地体会到了罚跪带来的煎熬。
薛成昭一巴掌,云靖十巴掌,该死的嵇玄更是无数掌!
灵秋在心里一边扇巴掌一边哄自己睡觉。
云靖推开戒律堂的大门,动作轻得不让里面的人发觉。
石墙高耸,他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正中间的姑娘。
堂内空无一人,寂寥又清冷。她穿着与其余弟子别无二致的白衣,半隐在夜色中,渺小得像一道虚影。
沉沉阴影吞没了万物,唯独那抹皎白尤其鲜明,宛若一缕月色,静静悬挂在天幕正中。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云靖站在原处,感觉五脏六腑全都痛苦地搅作了一团。
他眼眶一酸,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滚下来。
好像这两日来强忍住的所有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猛地松懈,云靖站在门口悄悄抹了会儿眼泪,强咽下情绪,仔细整理一番才终于走进戒律堂。
灵秋在心里默默甩了嵇玄整整一千个巴掌,正要甩出第一千零一个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回头,一眼就看到了云靖。
坏心眼的月光穿过窗户,不识好歹地落在他肩头,勾勒出矫健而流畅的轮廓。
他一步步走近,玉带锦衣、长袍曳地,轻易便牵引了整座天地的目光。
如此招摇,不像仙门修士,倒比从前更像个富贵公子。
灵秋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背过身去。
等她背过去后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丝不对。
人却已经走到身边了。
灵秋低头盯着面前那双长靴,目光一路上移到修长的小腿,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云靖轻声唤她:“秋娘。”
灵秋才终于抬眼看他。
她的眼神径直落在他额角的伤上,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别叫我娘,我才不是你娘。”
她早就忍不了了。
“不是这样的。”云靖急忙解释,“人间常称女子为某娘,不是把你当成我娘的意思。”
“所以圣子大人的意思是我孤陋寡闻了?”
灵秋懒得看他,只是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