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调比杨洁这几天吃的药还苦,又像破锣开音般折磨人神经。
杨洁身子靠着床柱,使劲揉着胀痛的太阳穴。
她明明让金蝶在梦中加了“重药”,可依然无效啊!
看来,陆婶重儿轻女的思想已然顽固。
就算在梦中,她被儿子百般伤害甚至遗弃,也仍然不悔不怨,更无一丝醒悟。
“病入骨髓”的病人,不是一下就能挽救回来的。
她在心中默记:“陆婶,患者女,有顽固认知障碍,偏执倾向,伴暴力倾向。金蝶用催眠法干预一次,疗效不佳。”
不愿再听陆婶自怨自艾,她转移话题问:“这些年,你靠什么养活女儿?”
陆嫂怔了怔,低头看着自己皲裂的指尖:“自然是这双手……”
“这不结了?”杨洁笑了,“你大女儿嫁了,你便多教教小女儿吧。”
“教她织锦裁衣,便是教她安身立命的本事。俗话怎么说的?——”
“一技在身……”陆嫂喃喃接道,眼神却仍飘向门外,“可女子终究要嫁人的……”
“若遇人不淑呢?”杨洁神色严肃,“你当年若没有这手好针线,怕是连半碗残羹都讨不到。”
杨洁真有些可惜她一手好技艺了。
这妇人思想陈腐,恐怕不好挽救。那这小女孩可别叫她给教坏了。
这两人也是她要影响63个目标的中的2个。
也许,可以让阿狸把小女孩带来看看,或者透过阿狸施加一些正面影响。
于是,她再次劝说:“陆婶,你自己也经历过种种苦难,当知生活的不易。有一技防身,纵使世道艰难,亦能自食其力。”
可看她完全没听进去,似还在想儿子的痴样,杨洁严厉地说:“有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多教教孩子吧!”
陆婶似被她语调吓住了,忙不迭地应好,也不知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只是应付。
阿狸进来时,正看到跪地的陆嫂,低声问:“你干什么了?”
陆嫂一见到阿狸,就像老鼠见了猫,身子微颤,赶紧抹了把脸道:“没事,没事!这批夏衣,老身会尽快裁剪出来。”
杨洁摆手,“嗯,你自己回去多想想吧。”
等她走后,阿狸注意到地上的床帘,弯腰抓起破烂的白纱,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她喃喃自语:“这老东西,竟敢毁坏屋里的东西!”
抬眼对上杨洁不赞同的目光,她警觉地住口,收敛眼中冷意,乖顺走到床前,扫视杨洁全身。
没看到任何不妥,她神色稍缓,“杨小姐,陆婶刚才在屋里做什么啊?”把白纱递过来,“怎么把床帘都弄破了?”
“没什么,”杨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刚才陆婶交来的绣样,“她啊……哭诉自己的不幸,说自己命太苦,没有儿子傍身。”
“说得太激动了,把床帘扯坏了。”
感到指尖细微的刺痛,她低头一看,原来手被金线勾起的水珠给刺了。
她忽然想起陆嫂满是针眼的指尖和她的那双小鞋。
这妇人能把锦鲤绣活,却把自己绣死了。
阿狸听了这话,眉毛一竖,眼神发冷,握紧了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