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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链与质问(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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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比预想中更加浓重、更加令人作呕的气息汹涌而出——那是霉菌、铁锈、尘土、以及一种……属于生物绝望溃散后特有的、甜腥与腐朽混合的气味。昏黄的灯光从楼梯上方吝啬地透下几缕,勉强勾勒出向下延伸的、粗糙水泥台阶的轮廓,更深处则是一片吞噬一切的浓黑。

沈修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擂动,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紧缚。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等不及顾凛带路,便一步抢前,几乎是冲下了狭窄陡峭的楼梯。皮鞋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急促而沉重的回响,在这绝对寂静的深渊里,如同惊心动魄的鼓点。

顾凛跟在他身后,步伐不疾不徐,脸上那抹诡异的、近乎殉道般的平静弧度依旧挂着,只是眼神死死黏在沈修急切而紧绷的背影上,里面翻涌着爱恋、痛楚、嫉妒,以及一种即将展示“所有物”般的、扭曲的兴奋。

楼梯不长,却仿佛通往地狱的最底层。当沈修的脚踏上地下室潮湿冰冷的水泥地面时,昏暗的光线下,他终于看到了那个被固定在对面墙壁上的身影。

只一眼。

只一眼,沈修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刹那被点燃成焚毁一切的怒焰。

他的弟弟,林钰。

被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黑色铁链,以一种非人的、近乎展示耻辱的方式,牢牢禁锢在粗糙的水泥墙上。

脖颈上套着宽厚的铁枷,短链锁死在墙环,迫使他的头以一种痛苦的角度微微仰着,脸色在昏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白,双眼空洞地大睁着,却毫无焦距,像是穿透了眼前的黑暗,看向了某个更遥远、更恐怖的虚空。嘴唇干裂破皮,沾着暗红的血痂,微微张着,发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意义不明的呓语和抽气声。

手腕被反剪在身后,同样被铁链锁住,固定在墙上。身上的衣物单薄破烂,沾满污渍,裸露出的皮肤上,新旧伤痕交错,有些还在渗着血液。最触目惊心的是脚踝处那副沉重的镣铐,铁环深深嵌入皮肉,周围是摩擦出的血痕和红肿,连接着另一条锁死在墙根铁环上的长链,长度只允许他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半坐半瘫在地上,根本无法站立或移动分毫。

他像一件被彻底废弃、随意丢弃在角落的残破人偶,又像中世纪宗教画里受难的圣徒,被钉在耻辱与痛苦的十字架上,无声地承受着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折磨。

“小钰……?”沈修的声音干涩嘶哑得几乎破碎,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法将眼前这个被铁链禁锢、眼神涣散、仿佛灵魂已然抽离的躯壳,与他记忆中那个虽然敏感羞涩、但眼神清澈、会依赖地叫他“哥”的弟弟联系起来。

他猛地冲上前,却在距离林钰几步远的地方硬生生停住,因为林钰对他靠近的脚步声和身影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破碎的呓语和空洞的凝视中,只是在铁链无法控制地轻颤时,身体会反射性地瑟缩一下,喉咙里溢出更细微的、如同小兽般的呜咽。

“小钰!是我!哥回来了!你看看我!”沈修跪倒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双手颤抖着,想去触碰弟弟的脸,却又怕惊扰这仿佛一碰即碎的虚无。他的目光急迫地扫过那些沉重的锁链,心脏被巨大的疼痛和愤怒撕扯着。

他霍然转身,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刚刚走下楼梯、正静静站在阴影中的顾凛。所有的冷静、所有的谋略、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被眼前惨绝人寰的景象彻底击碎,化为滔天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解开它!”沈修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在地下室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灰尘簌簌落下,“顾凛!我让你把这些该死的锁链给他解开!立刻!马上!”

顾凛缓缓从阴影中踱出,昏黄的灯光照亮他半张脸,那上面的表情是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欣赏,仿佛在观看一幕由他精心导演的悲剧。他看着沈修因为愤怒和心痛而扭曲的面容,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心中那股被忽视的刺痛和疯狂的嫉妒再次翻涌,却奇异地混合了一种……病态的满足。看,阿修的情绪因他而如此剧烈波动。

“解开?”顾凛轻声重复,仿佛在品味这个词,“为什么?阿修,你不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很安静,很……美吗?完完全全的,属于这里,属于……我为他准备的位置。”

“美?!”沈修难以置信地低吼,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顾凛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顾凛提起来,“你管这叫美?!顾凛,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你把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藏品!不是你可以随意锁起来的玩偶!”

顾凛任由沈修揪着衣领,甚至没有挣扎,只是近距离地、贪婪地凝视着沈修因暴怒而格外生动的眉眼,仿佛要透过这愤怒,触摸到那个他思念入骨的灵魂。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蛊惑般的轻柔:

“阿修,你不明白。只有这样,他才能安静下来。才不会想着逃跑,不会想着背叛,不会……让你再一次离开我,让你在我身边好好呆着。你看,他现在多乖,哪里也不会去,只能在这里,等着……”

“等着什么?等着腐烂吗?!”沈修打断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心痛而颤抖,“顾凛,你他妈还记不记得他是谁?!他是林钰!是小钰!是那个被我们捡回去跟在我们后面,怯生生叫你‘顾凛哥’的孩子!是你曾经在他被绑架受伤后,也会皱着眉给他找最好的医生、默许我守着他直到康复的那个弟弟!”

沈修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敲打在顾凛记忆深处某个被偏执和疯狂尘封的角落。一些褪色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清瘦的孩子躲在沈修身后,偷偷看他;孩子发高烧时,沈修急得眼圈发红,他沉默地联系医院;孩子考进年纪前五,拿着成绩单有些害羞地递给他看,他难得地“嗯”了一声,转头却让助理准备了不菲的礼物……

那些模糊的、属于“正常”范畴内的关切和淡淡的责任感,早已被后来偏执的占有欲和替身游戏彻底覆盖、扭曲。此刻被沈修血淋淋地撕开提起,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顾凛那被疯狂层层包裹的心脏,带来一丝尖锐而陌生的……刺痛。

那是……愧疚吗?

顾凛眼中那病态的平静和欣赏出现了一丝几不可查的裂纹。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沈修那燃烧着怒火与痛心的逼视,目光飘向墙壁上那个被铁链禁锢、眼神空洞的身影。林钰……小钰……那个孩子……

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动摇和……类似钝痛的感觉,极其短暂地掠过了他的心间。但那感觉太微弱,太陌生,瞬间就被更庞大的、对沈修归来却只为林钰愤怒的嫉妒,以及对失控局面的暴戾掌控欲所淹没。

“那又怎么样?”顾凛的声音冷了下来,挣开了沈修的手,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语气重新变得强硬而偏执,“那是过去。现在,他是沈安。是我的人。他放走了你,背叛了我,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惩罚?!”沈修气得几乎要发笑,眼中却只有冰冷的绝望和杀意,“你有什么资格惩罚他?!这难道是他自愿的吗?!你对我弟弟做的这一切,每一桩每一件,我都会让你付出代价!现在,把钥匙给我!”

他再次逼近,伸出手,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顾凛看着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墙上眼神涣散、对这一切毫无所觉的林钰,心中那丝刚刚泛起的、微弱的异样感,被一种更强烈的、捍卫“所有权”和“惩罚成果”的执念取代。不,不能给。这是他的“作品”,是他对沈修“离去”的报复,也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与沈修产生强烈连接的东西。

“钥匙?”顾凛缓缓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嘴角重新勾起那抹冰冷的弧度,“阿修,没有钥匙。或者说……钥匙,不在我这里。”

他顿了顿,欣赏着沈修眼中骤起的风暴,补充道:“这套锁链,是特别定制的。锁芯是单向机械密码锁,一旦锁死,除非知道密码,否则外力无法打开。密码……只有我知道。而我,现在不想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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