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小说

黑暗中的呼唤（第2页）

他回来了。

他来救我了。

我不是一个人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药膏都更有效地缓解了身体的疼痛。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这熟悉而安全的怀抱里，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迹象。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的虚脱感。

身体依旧疼得厉害，尤其是脖颈、手腕和脚踝，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冰冷铁链的禁锢感。意识也依旧漂浮不定，像风中的蒲公英，时而清晰，感受到哥哥怀抱的真实和温暖；时而又被拉回那片黑暗冰冷的地牢，仿佛那些铁链还在，顾凛冰冷的目光还在……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往哥哥怀里缩了缩，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衣料，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冷……哥……疼……”我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难辨。

“我知道，哥知道……”他立刻更紧地抱住我，用他的体温温暖我冰冷颤抖的身体，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幼兽，“冷是因为这里太阴湿了，疼……是那些该死的……”他的声音里骤然迸发出冰冷的杀意，但又被他强行压下，化为更温柔的安抚，“哥在这里，不怕了。我们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离开？

能离开吗？

顾凛……他会允许吗？

恐惧再次攫住了我，我猛地抬起头，这个动作又带来一阵眩晕和脖颈的刺痛，惊慌地看向哥哥，又下意识地看向楼梯口的方向，仿佛那个恶魔随时会再次出现。

“别怕，小钰，看着我。”沈修捧住我的脸，迫使我的视线聚焦在他眼中，“顾凛他……暂时不会来。锁链……他已经解开了。”

解开了？

我迟钝地感受着身体。脖颈上那沉重恐怖的压迫感确实消失了，虽然疼痛依旧。手腕和脚踝也不再被冰冷的金属紧箍。我试着动了动手指，蜷缩了一下脚趾——虽然伴随着尖锐的刺痛和麻木，但……真的能动了。

锁链……真的解开了？

顾凛……他怎么会……

混乱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好像……在无边黑暗和剧痛中，我模糊地听到过争吵，听到哥哥愤怒的吼声……好像……还有一声我自己都记不清的、无意识的呓语……

“是他自己打开的。”沈修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惑和恐惧，低声解释道，眼神复杂，“可能是因为……他听到你叫他了。”

叫我他了？

我叫他什么了？

我茫然地看着哥哥。

沈修没有详细解释，只是轻轻将我重新按回他怀里，用外套更严实地裹住我。“别想那些了，小钰。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你感觉怎么样？除了疼，还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想吐吗？”

我靠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浑身都疼，头晕得厉害，恶心的感觉一阵阵上涌。但比起这些，更让我安心的是他真实的怀抱和存在。

“哥……”我再次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确认般的渴望，“真的是你……你没死……”

“嗯，是我，我没死。”他重重地点头，泪水再次滑落，“对不起，小钰，是哥不好，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妈妈……”我忽然想起最深的恐惧，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臂，“妈妈她……”

“妈妈没事。”沈修立刻回答，语气肯定，“她很安全，在一个顾凛找不到的地方。我保证。”

悬在心头的最后一块巨石，轰然落地。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昏沉。意识像是终于找到了安全的港湾，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下沉沦。

眼皮越来越重，哥哥的脸在视线里变得模糊。但他的怀抱那么温暖，那么安全，他的心跳那么沉稳有力。

“睡吧，小钰。”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最温柔的催眠曲，“放心睡，哥守着你。这次，哥再也不走了。”

在他的安抚和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下，我终于放任自己沉入了无梦的、黑暗却不再令人恐惧的昏睡。

只是在意识完全沉没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

哥，别走。

别再留下我一个人。

黑暗中，有人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十指相扣，力道坚定。

“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