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越愣了愣,面有难色:“吾王,王能来此祭拜,已是泽阳大幸,按礼律……”
“今我来此,只为祭拜故友,什么繁文缛节,都免去吧。”
柯越沉默良久,躬身稽首,不再他言,只带着桑洛与疏儿穿过前堂,走入一条狭长的石甬路,两旁另有岔路,往不同方向去,而他们一路往山上而行,过去不知多少岔路,终究入了一处幽静的园子之中。
周遭景色幽深,鸟鸣阵阵,桑洛却只觉得步子愈发沉重,周身已被汗湿,却咬牙忍着。行到此处时,已只得被疏儿扶着,低声不住地咳嗽起来。
柯越跪落身子:“吾王,此处便是……少公衣冠冢所在。”
但闻此语,桑洛心中重重一沉,却吸了一口气,叹道:“我与泽阳丧礼略知一二,按你族丧礼,这衣冠冢,不该在这样高处。”
“是,”柯越点头回道:“只是……”他吸了口气:“昔年祁山龙祸,少公重伤而归,曾与我等提起,她本是女子,虽为泽阳之公,按理,却不会入泽阳陵庙,陵庙之中,亦不会有她。倘若她身死沙场,便将她葬在此处,此处地势高远,可见泽阳河山,西望皇城,可祈吾王安泰。随违祖规,却见赤诚。是以,离儿姑娘与臣,遵从少公遗愿,让她安眠于此。”
桑洛扶着疏儿的手重重的一握,却抿着嘴没有言语。疏儿听得柯越所言心中亦是难过,自知桑洛此时何等悲伤,只是轻声言道:“柯将一路辛苦,这里面的路,我扶着吾王去便是,你就在那处亭中歇息歇息吧。”
柯越但见桑洛沉着面色,又听疏儿此言,当下会意,叩首离去。
“姐姐……”疏儿瞧着柯越走远,却又不知此时该说什么,只是无语静默,轻轻的握了握桑洛的手。
“这些话,她从未与我说过。”桑洛凝目望着园中不远处苍松翠柏之下孤零零的一座墓碑,双唇微微发着抖:“我从不知道……她心中想的这样多……”
说话间,桑洛松开疏儿的手,双手交握着,缓着步子一步步的走近那墓碑。只是这样一座墓碑,墓碑上只有沈时语三字,工工整整,端端正正,除却这三字,再无其他。
那一具尸身,躺在冰冷的玉石棺椁中,没有墓碑,没有铭文。
而她曾经的衣冠,葬在这衣冠冢下,有了墓碑,却只得姓名。
桑洛心中明白,不论是她,抑或陆离,都从不曾觉得沈羽早已离去。她们一样的害怕,害怕将这一切做下定论。可即便如此,沈时语这三字映入眼帘之时,犹如千万把尖刀利刃,狠狠地刺在她的心上,支离破碎。
九个月来她所有的逃避,都在瞧见墓碑上这三个字的时候,土崩瓦解。她心中知道,总会有一天,她要面对这些事儿,更知道她只需躲在皇城之中,便不必受这样如竭泽之刑一般的痛苦。
可她非要如此做。
而今她这样做了,却开始痛恨自己。
她恨自己,为何心中那样爱着她,却要口是心非的将她推远。
她恨自己,是不是被那八步金阶上的王位蛊惑了心智,才会亲手将她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恨自己,分明每日在心中唤无数次的“时语”二字,在那一夜的冷雨之中,她却咬牙忍着不曾说出口。
桑洛蹲下身子,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能喊出那两字。只是流着泪,抬起手,用手指轻轻地从这三个字的笔画上摩挲过去,缓缓地,温柔地描摹着那“时语”二字,一遍又一遍,如同要将长久以来放在心中的名字说出来与她听一般,往复不停。
“过往,我不懂什么是情爱,心中只有如何帮我兄长登上太子位,若非是你,我此生怕是永远都要在那冰冷的皇城中为旁人争名逐利,做着我父王与王兄手中的棋子……后来,我以为自己明白了何谓情爱,固执地只想把你留在身边,想将所有的事儿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却忘了你也有自己该做的事儿。我活的越来越像我的父王,仿佛只有你在我身边时,我才能变得不那样无情,我是那样害怕……怕你将我一个人留下,却又亲手将你越推越远……”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早已泪流满面,只是哑声哭泣:“这些日子……我总梦到你,总梦到那一夜,你与我隔窗执手……雨是那样大,那样的冷,你的手却是暖的。可我醒来时,只剩下冰冷,冷的透骨……”她抬眼看着那墓碑,轻轻地靠在上面,闭上眼睛,任泪水滴落下去,声音低的只得自己听得见:“那时候,你冷不冷……”
疏儿看的心痛,跪落一旁轻轻的将手抚在桑洛背上,哽咽道:“姐姐……保重身子……”
“疏儿,”桑洛低垂着头,抵在墓碑上,声音含糊:“让我哭吧,只此一回,此时,我只想做回她的洛儿……”
疏儿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对着墓碑趴伏下去,久久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洛儿,不要哭,她正在回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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