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一千一百二十一已经带着族人们上去啦!”飞天镜旁的小孩们大喜,“这是真的,是真的!”
陆洄瞧着着群情激昂的一幕,嘴角一点弧度都没有:“谁告诉你们船长这样的?”
他话音比海水还凉:“这是镇海楼。”
“不是镇海楼,不是镇海楼!”妖王大惊失色,“镇海楼,有结界和云雾,我们过不去,也没见过!”
生怕他们看不清似的,飞天镜照见的区域倏地向镇海楼的台基聚焦,阶上蹲着十来个天枢阁弟子,正接连挥出剑光,焦头烂额地斩退进击的蜃妖。
“我奉代阁主的命前来,不是来挖蛤蜊的!”其中一个已经要崩溃了。
蜃妖虽低贱,壳却不是一般的厚,三尺青锋为砍这玩意磨损,换谁都心疼——何况这群小妖没别的本事,智力不行,寿数也短暂,只有数量巨大,黑压压如同一只整个的怪物将镇海楼从底吞噬,好像一辈子也砍不完。
“你抱怨什么?”另一个绝望地挥出一道灵火符,将身前一群蜃妖烧成灰烬,“代阁主要我们——争得先机,护下镇海楼,傀儡案就会往前推一步。”
“不是,傀儡在哪呢?”“不是,先机是什么?”
“你先别管先机是什么,看见什么——就干什么!”中间这个又哗啦扫出一面灵火,气喘吁吁说,“不行,太多了,杀不完。代阁主不是签了文书,中说玄察院和地方各宗的杂役伙夫均可调用吗?叫他们来吧,这活计给那群半身残废正好。”
蠢货——陆洄隔着镜面,听得瞳孔一缩——他们是忘了天台宗的傀儡出身何方了吗?!
他一点妖王:“你和我走。”
妖王傻傻抬头,嘴角流了一串晶莹的哈喇子。
“立刻。”陆洄音量不大,肃杀之气陡然裹上来,“我带你去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海面之上,陆洄一手提剑,一手拎着妖王的衣领破水而出,径直往镇海楼结界飞去。
小孩像只大肉虫一样扭个不停,手往背后捂,最后勉强给自己变出一条裤子,哇哇大叫:“我不去!我不去!”
“吵死了,闭嘴。”陆洄御剑直上,冷冰冰问,“向飞天镜供奉就能实现愿望是你们品种内部的神话故事吗?”
“不是!附近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个传说!我们族人来到这片海域,守护飞天镜已经一千年了,上次我,我祖奶奶许愿永远陪伴族群,飞天镜收了她的珍珠,就变出了一颗仙药!”
“然后呢?”
“祖奶奶吃了,真的变成了一块大石头,永远不会离开,你们刚才踩的那块就是!”
不知道是不是小妖不会讲故事,这事听上去太怪了。陆洄没觉得踩过它的祖奶奶化石如何冒犯,眉心拧起,追问说:“你说蜃妖渡不过云台宗的结界,那先锋军是怎么攀到镇海楼上去的?”
“蜃妖在礁石上行动有固定的海网,被先祖打磨了几百代才能让我们在其中快速移动,飞天镜给我们变出了船,当然也变出了上船的海网啊!”妖王叫道,“你以为像你一样不厚道!”
它又嗷一声哭出来:“祖奶奶告诉我越漂亮的人越不能相信,原来是真的,我错啦祖奶奶——”
镇海楼离云台宗宗门驻地有一段距离,孤立海上,除了有权限的弟子御剑可达,旁的只有杂役坐船往来维护,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挖一个扇贝能通过的洞口,模拟一段直抵镇海楼基座的海网并非不可能。
陆洄和萧璁对视了一眼,手指一打堵上妖王的嘴,把它打包递过去:“那段海网在哪?”
不久之后,萧璁负手御剑,疾风似的刮到了镇海楼结界之中。妖王被他捆得像粽子一样,浑身一圈灵力裹成的“包被”,只有个脑袋能动。
要来镇海楼和天枢阁对骂,他的身份打起来还是更占理,蜃妖王被交接人质的时候完全没有预料到如今的场面,一刻钟的时间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蔫巴巴的一点脾气也没有。
“看清了吗?”萧璁轻声细语。
他刚才可是眼睁睁看见小妖哭闹的时候在陆洄怀里扭来扭去,被提溜起来还想往人袖子上抹鼻涕。一旦不用装了,萧璁的耐心比他家那位祖宗还差,浑身煞气毫无遮掩,说话间好像就能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