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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战国时代 生活（第2页）

一间是日常起居做饭的地方，另一间就是卧房。卧房里铺着厚厚的被褥，一家四口就并排睡在一起。

这是缘一觉得最幸福、也最奢侈的时刻。

躺下后，一转头，就能看到小诗安静的睡颜。

伸手过去，就能握住她温暖的手。另一边，是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阳太睡觉总喜欢踢被子，阳菜睡着了会无意识地咂咂嘴。屋子里很暗，但窗外的月光会悄悄溜进来一点，勾勒出家人模糊而安宁的轮廓。

缘一会静静地看着，听着。战场上令人心悸的嘶吼、刀刃破风的尖啸、同伴倒下的闷响…

那些声音，都渐渐被这平稳的呼吸声、被妻子孩子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所覆盖、驱散。

他曾经拥有过毁天灭地的力量，站在人类剑术的顶峰。

但现在，他觉得，能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触手可及的地方，感受到所爱之人的体温和存在，就是世界上最强有力的“拥有”。

天气好的休息日，缘一会和小诗一起去侍弄屋后的那片菜园。

那不是为了生计必须完成的劳作，更像是一种夫妇间的消遣。

他们并排走在田埂上，小诗会指给他看：“你看，这茬小白菜长得最好，过两天就能吃了。”

“那边我新种了点紫苏，夏天拌菜香。”

缘一话不多，大多是听着，偶尔点点头，或者在她需要搭把手的时候，稳稳地扶住装满水的水桶。

他们的手常常很自然地就牵在了一起。

缘一的手很大，因为常年劳作和曾经握刀，关节分明，有些粗糙，但握着妻子那柔软却因操持家务而不再细腻的手时，总是格外轻柔。

他不说什么甜言蜜语，但小诗能从他微微用力的手指，从他偶尔投来的、长久驻留的目光中，感受到那份深沉的情感。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在自家小小的田园里慢慢走着，看云卷云舒，看瓜果慢慢成熟。

时光仿佛在这里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刻都值得细细品味。

有时候，小诗会轻声问起过去，问起林子，问起岩胜。

缘一不会说太多细节，只会用最简略的语言告诉她。

“林子…做了她能做的一切。”

“兄长…他选择了他的路。”

小诗就不再追问，只是更紧地握一握他的手，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日子像山涧里的溪水，静静流淌。缘一似乎完全融入了这乡野生活，成了一个沉默寡言、却让人安心的普通农人。

但有些联系，是断不了的。

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看起来风尘仆仆、眼神锐利的“行商”或者“旅人”，“偶然”路过他们的小屋，留下一些钱粮、布料，或者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确认他们的平安，然后悄然离去。

缘一知道，那是林子留下的那批人。他们奉行着最后的命令，以这种方式，无声地守护着他们兄妹在意的人。

炭吉一家对他们也愈发亲近。炭吉偶尔会拿着缘一送的那对日轮耳扎，困惑地问：“缘一先生，这东西…到底有啥用？我戴着总觉得…怪安心的。”

缘一只会回答：“戴着就好。”

朱弥子的身体似乎比前些年好了些，脸色红润了一点。她私下跟小诗说，总觉得自从缘一先生一家回来，尤其是那次他舞了那套“剑舞”之后，山里那股子偶尔让人心头发慌的阴冷气，好像少了。

缘一听了，只是沉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鬼的威胁从未真正远离。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平静的日子里，为这些善良的邻居，悄悄撑开一把微不足道、却或许能抵挡一时风雨的小伞。

阳太渐渐显露出对武艺的兴趣，不只是孩童的玩闹。他会更认真地模仿缘一当年的动作，甚至开始缠着父亲问一些更具体的发力问题。

缘一没有系统教他呼吸法，只是继续用最基础的方式，纠正他的姿势，告诉他：“先学会站稳。”

阳菜则更喜欢跟着母亲和小堇的妈妈朱弥子，学习辨认草药，照顾花草，性格越发温婉恬静。

缘一看着孩子们，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延续和不同的可能性。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战火会不会蔓延到这里，鬼的阴影会不会再次笼罩。

但至少，在这段偷来的时光里，他给了孩子们一个充满阳光、泥土气息和父母之爱的童年，给了妻子一段平静相守的岁月。

夜晚，他依旧会醒来，有时是因为旧伤隐隐作痛，有时是毫无缘由。

但每次醒来，感受到身边妻子和孩子真实的存在，听到他们平稳的呼吸，那份因回忆或噩梦而泛起的心潮，便会慢慢平息下去。

他伸手，轻轻为踢开被子的阳太掖好被角，再转头，借着月光凝视小诗片刻，然后重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