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一虽然人在乡下,彻底脱离了鬼杀队,但有些联系,不是想断就能断干净的。
他那些曾经的战友,如今的柱们,似乎都没忘了这个沉默却强大的前任同事。
于是,那只原本负责传递紧急情报的鎹鸦,就多了项不那么“紧急”却挺固定的任务——送信。
起初只是偶尔。
可能是炼狱焰寿郎那小子,在训练间隙忽然想起什么,大笔一挥(他的字迹总是力透纸背,歪歪扭扭却充满活力)
让鎹鸦捎来几句近况,抱怨一下新队员有多笨,或者得意地炫耀又和由纪少女的幸福生活。
缘一通常就坐在廊下,静静地看完,然后提笔回上寥寥几字:“已知。保重。”
或者针对炼狱提到的某个训练难题,给出极简却直指要害的建议:“重心再低三分。呼吸配合斩击,非斩击配合呼吸。”
慢慢的,其他柱的信也来了。
岩柱磐座刚石的信,总是透着股沉稳的禅意,字迹工整,聊聊修炼心得,说说总部近来人心浮动,末尾必附一句“阿弥陀佛,愿施主安好”。
缘一会回:“心静自然。刚石亦珍重。”
雷柱黑井千霆的信最短,有时候就一句话:“西北区,新型血鬼术,速度增幅类。已破。”
缘一回得更短:“可。”或者“注意左翼。”
水柱渡边镇一郎的信,则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沉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会请教一些关于水之呼吸流转与控制的高级技巧,也会含蓄地提及父亲广圭离去后肩上的重担。
缘一的回信会仔细些,寥寥数语却往往能点醒梦中人,末尾也会写:“广圭之志,在你肩。勿急,勿躁。”
连主公产屋敷耀哉(灯利哉已逝,其子辉利哉年幼,目前由耀哉代管)也会偶尔让鎹鸦捎来问候,字迹是代笔的工整,语气却温和关切,询问他生活是否安好,孩子们是否健康,并隐晦地感谢他曾经为鬼杀队付出的一切。
缘一对此的回礼,有时是几包自己晾晒的、对安神有益的草药,有时是给小主公辉利哉雕刻的一只小木马。
这些信件,像一条条纤细却坚韧的线,连接着乡下的宁静与总部的硝烟。
炭吉有次看到鎹鸦落在院子里,好奇地问:“缘一先生,这黑鸟老是来,是以前的朋友吗?”
缘一点点头:“嗯。旧识。”炭吉便不再多问,只是觉得,这位沉默的先生,好像也没完全与世隔绝。
在这些信中,有一封格外不同,来自风柱羽柴岚彻。
信送到那天,是个有风的午后。
缘一刚帮炭吉修好被风吹歪的篱笆,手上还沾着泥土。
鎹鸦丢下信就飞走了,似乎也对这封信的“重量”有点感知。
信纸不像炼狱那样狂放,也不像岩柱那样工整,有些随意的折痕,字迹倒是难得的清晰。
缘一在井边洗了手,才在廊下展开。
开头还是羽柴那副吊儿郎当的口吻:
“哟,缘一,乡下日子过得挺滋润吧?听说你种菜的手艺都快赶上你挥刀了?(笑)”
接着,话锋忽然一转,笔迹似乎也凝重了些:
“有件事,憋心里挺久了。上次…把你赶出队那会儿,我说了些混账话。什么‘非我族类’、‘不懂人心’之类的…现在想想,真是够蠢的。”
缘一看着这几行字,眼神动了动。他记得离开的那一天,羽柴站在人群前面,脸上是少见的严肃和愤怒,话语像刀子一样。
当时他没太大感觉,只是觉得该走了。但现在看到这迟来的道歉,心里某个角落,微微松动了一下。
信里继续写着:
“你那会儿的样子,跟块石头似的,问啥都不说。我火气上来,就觉得你根本不在乎队友,不在乎那些死去的弟兄…后来慢慢琢磨,尤其是主公的离逝,慢慢地,时间长了,我也想透了。”
“你这人…不是不在乎,是看得太透,背负得太深,反而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吧?把什么都闷在自己心里,看着就让人来气!”
“但现在想想,最没资格说你的,大概就是我这种嘴上咋咋呼呼,其实也没真正理解你的人了。”
“总之,之前那些屁话,对不住了。你虽然不在队里了,但在我羽柴岚彻这儿,你继国缘一,永远是最强的剑士,也是最…让人摸不透的混蛋朋友。”
“保重。有空…回来看看?当然,不带刀也行,就当串个门,喝杯酒。”
信的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像是被风吹散的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