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海又急又悔,疾行两步,赶在连翘开门前先一步堵在了门口:“大小姐且慢!”
“舅舅这是何意?”林眠因面沉如水,声音冷冽。
“扑通”一声,江如海直挺挺跪了下来。
林眠因面色微动,却未言语,抿嘴看着眼前人。
“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辰儿的身世来骗钱。我日后定当守口如瓶绝不对外人说起一个字,也绝不以此事作为要挟索要钱财。还求您大人大量,千万别把这事捅到衙门去,否则,辰儿……她这辈子就毁了,我那姐姐定是也活不下去……”
“她二人怎样,与我有何相干?”林眠因不为所动。
江如海咬牙连磕了几个头,继续苦苦哀求:“方才您也说了,看在你们曾朝夕相处了两年的情分上,只求您能高抬贵手,放她们一马。我可在此立誓,今日之后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若敢再提,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落,当真竖起三指,如方才所说一五一十起了誓。
林眠因静静看着,脸上表情松动,想了想,说道:“我从不相信誓言。”
“大小姐您当要如何?”
“立下字据。若日后你再提起安辰身世,之前所借银两当十倍偿还。”
一倍我都还不起,说什么十倍?可若不答应,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姐姐和辰儿落得个这般凄惨的下场?想想当年,若没有姐姐姐夫危急时候伸出援手,自己怕是连今日都活不到。
江如海心下犹豫,举棋不定。
“还有,”林眠因直直望进他的眼里,不错过闪现其中的任何一抹情绪。
“需再加上一句:父债子还,若还不完,代代相传。”
“轰隆”一声,似是有干雷在头顶炸响。
江如海的嘴张张合合几次,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
“舅舅不愿?无妨,我们自去衙门一趟即可,这些麻烦全可免了。”
林眠因没留给江如海一点儿反应的时间,抬手拉门:“走吧。”
江如海大脑飞速运转,眼前像是凭空生出来一杆秤,左边秤盘上摆着安辰和江香萍,右边是他的子孙——其实说什么子孙,所谓后代,生下来养起来的才有感情,见都未曾见过那些,不过是一个称谓一个符号,能有什么分量?
唯一有分量的这个,却也是最叫他放不下的。若非如此,又怎会一步步走到如今?
孰轻孰重,其实并不需要比较,江如海胆怯了。
他这一胆怯,自然正中林眠因的下怀,却把安辰吓坏了。几乎是飞扑到江如海面前,抓着他的胳膊连哭带喊:“舅舅,舅舅,您可一定要救我和我娘亲呀,如今您是我们唯一可依靠的人了。那协议条款虽然听起来唬人,可只要您今后对我的身世守口如瓶,不过就是白纸一张,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江如海眼神一亮:对呀,我何必纠结,此事本就可以双全。
“好,”江如海最终咬着牙点了头。
林眠因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故意问道:“那可是几万两,你当真想清楚了?”
“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阿因,快快快,去写协议吧。”
安辰几乎是推搡着把林眠因带回了书案前,十分殷勤的把椅子拉开,待她入座,一边递上毛笔一边铺开宣纸,转过身又十分自然的去磨墨。一套动作下来,莫说江如海,连翘看着亦有些懵,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协议很快写就,江如海接过来扫视一遍,犹豫半响,终于还是咬牙签下姓名按了手印。
他难得表现的如此有担当,倒叫林眠因看不透了:“你为了区区几千两不惜出卖安辰的身世,如今怎么几万两的协议都肯签,只为保全她母女二人?要知道,这协议于你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江如海苦笑:“我自然知道。”
“难不成舅舅是突然转了性?”
“大小姐莫要寻我开心了。”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江如海看着安辰,深深叹了口气:“若我说有苦衷,不知你们是否肯信?”
安辰偷偷朝林眠因眨了眨眼,回过身来又换上一脸惊讶:“舅舅此言何意?”
“辰儿,不知你娘亲是否同你说起过,我有一子,名唤亭楼?”
安辰摇摇头。我还有一个表弟?就算真的说起,那也是跟以前的安辰,自己这个“冒牌货”怎么可能知道。
“唉,怪只怪我年少荒唐。”江如海满目伤怀,悔不当初。
故事在安辰看来有些“俗套”。